救下吳越那名壯漢于馬術甚有經驗,見吳越滑坐在馬後,怕馬匹受驚擡腿後踢,踢到吳越身上那裡,趕緊又把吳越那匹驢子馬往側一掀,硬生生把馬掀得側翻在地,然後才把吳越拉到一旁,好言問道:“小兄弟,沒事吧?”
“沒事,就是屁股有點疼。`”吳越呻吟着回答,在那壯漢的攙扶下掙紮站起,然後才向那壯漢道謝道:“多謝大哥,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就慘了。”
“哈哈,小事一樁,道什麼謝?”
那壯漢爽朗笑着揮手,又好奇問起吳越馬匹失控的原因,吳越趕緊介紹情況時,李鴻章和吳大賽等人已經趕到了現場,而那幾個在村口被吳越撞翻了的挑雞販子也跑了過來,憤怒指責吳越走路為什麼不長眼睛?還迫不及待的要求吳越賠償他們銀子。
理虧的吳越無可奈何,隻好一邊道歉,一邊拿出碎銀子準備賠償他們的損失,誰曾想那個救人的壯漢卻一把按住吳越,沖那幾個挑雞販子喝道:“不準要他的銀子,他是不會騎馬拉不住驚馬,不是故意撞你們,你們又沒什麼事,要他銀子臉不臉紅?”
那壯漢在這個村子裡似乎很有威信,他開了口不許那些挑雞販敲詐吳越銀子,6續趕來看熱鬧的村民也紛紛幫腔,都說吳越這麼做既不是故意,又沒傷到那些挑雞販子那裡,那些挑雞販還要吳越賠銀子太不講理。最後那幾個挑雞販也不敢犯衆怒,隻能是乖乖接受了吳越的賠禮道歉,挑着在村子裡收購的雞鴨離開。
經過這麼一折騰,吳越當然是對那古道熱腸的壯漢好感大生,剛想再向那壯漢道謝時,不曾想人群中卻跑出了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可愛小姑娘,十分驚喜的向吳越問道:“大哥哥,怎麼是你?你怎麼來這裡了?”
“是你?”吳越也是眼一亮,原來這短小姑娘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吳越前些天在僧格林沁小舅子酒樓裡幫過那個可愛小姑娘——準确的叫法,應該是可愛小籮莉。
“閨女,你認識這位小兄弟?”
更讓吳越沒有想到的是,不長眼救下他的那個壯漢,竟然還恰好是那可愛小籮莉的父親,而那小籮莉介紹說吳越就是在京城酒樓裡幫過她的好人後,那壯漢頓時就開心大笑了,拍着吳越的肩膀說道:“好兄弟,想不到咱們有緣,快走快走,到我家裡喝酒去,我要當面向你道謝。上次在京城裡如果不是你幫忙,我閨女可就要受委屈了,老哥我得好生謝你才行!”
吳越趕緊謙虛,說自己才應該向那壯漢道謝才對,那壯漢卻是根本懶得和吳越客套,把吳越硬拉上了就走,那性格活潑小籮莉也一直跟在旁邊,不斷詢問吳越來她村子裡的原因,當得知吳越和李鴻章是想來吃野味後,那小籮莉還馬上自告奮勇要去打幾隻野兔來給吳越下酒,最後還是她的父親把她攔住,說是家裡還有幾隻風幹的野兔可以做菜,那活潑小籮莉這才安生下來。
被那對過于熱情的父女硬拉到了他們家裡,吳越才現自己想把小籮莉買去做丫鬟完全就是癡心妄想,因為那小籮莉的家裡雖然不算有錢人家,在這個時代卻絕對算得上溫飽水平,同時那壯漢還隻有小籮莉這麼一個女兒,不用問也知道他絕對不會賣女兒。吳越也隻好徹底死了那點龌龊心思,老老實實的與那壯漢稱兄道弟起來。
也是到了那壯漢安排了媳婦趕緊去備酒備菜後,已經坐上炕的吳越才抓到機會問起那壯漢的名字和身份,那壯漢如實答道:“高姓大名不敢當,馮三保,是這個村子的地保,平時務農,有空就到山上去打打獵,賺一點散碎銀子養家糊口。`”
自我介紹了名字身份後,馮三保也到炕上坐下,好奇的向吳越反問道:“兄弟,聽我閨女說,你好象是什麼恭王爺府上的人,你在恭王爺府上是做什麼的?是不是城裡人說的什麼包衣?”
“當然不是。”恨包衣奴才入骨的吳越趕緊搖頭否認,又笑着說道:“那天是他們都誤會了,其實我隻是認識恭王爺,就順口提到了恭王爺的名字,結果沒想到就把他們吓住了。我是在禮部當差。”
“禮部?”馮三保似乎還懂點京城官府衙門的區别,很是驚訝的問道:“兄弟,你說的什麼禮部,莫非就是管讀書人考狀元那個禮部?”
吳越笑着點頭,在一旁侍侯的吳大賽也站出來狐假虎威,說道:“馮壯士,我家孫少爺不但是在禮部當官,還是正六品的禮部主事!”
“我的娘啊!”馮三保誇張大叫,還一把拉住了吳越的瘦手,激動說道:“原來兄弟不但是官,還是專門管文曲星的官,我馮三保這輩子最敬重的就是有學問的讀書人,你能來我家做客,是我馮三保家裡的榮幸啊!”
連繁體字都寫不了幾個的吳越苦笑,馮三保則握住吳越的雙手不斷搖晃,沒口子的誇獎吳越,偏巧那小籮莉端茶過來,嫌父親的手擋住了桌子,便埋怨道:“爹,你放手行不行?我都沒地方放茶杯了,要是把茶杯打翻了,娘是罵你還是罵我?”
“小丫頭,沒大沒小,連你爹都敢呵斥了?”馮三保不滿的反過來指責女兒,還呵斥道:“爹這是在尊敬有學問的讀書人,你将來要是能嫁這麼一個學問大到在禮部當官的讀書人,爹做夢都能笑醒!”
雖然性格活潑爽朗,但是聽到這樣的話,那可愛小籮莉還是一下子就臉紅了,肚子裡确實根本沒什麼墨水的吳越也有些尴尬,誰曾想旁邊的李鴻章卻落井下石,笑着說道:“慰亭,馮壯士這麼看得起你,你又沒有定親,幹脆就乘着這個機會向馮壯漢求親吧。”
小籮莉的臉更紅了,吳越也更加尴尬,忙說道:“少荃,别開這樣的玩笑。”
“誰開玩笑了?”李鴻章壞笑說道:“你忘了,你爺爺離開京城的時候,可是對我說過,讓我催一下你趕緊找個媳婦,給你們老吳家傳宗接代。你和這位姑娘年齡相差不大,又這麼有緣分,我是好心撮合你們。”
說罷,年輕時被曾國藩為喜歡嘩衆取寵的李鴻章也用事實證明了曾國藩看人無差,還真向馮三保說道:“馮壯士,考慮一下如何?我這個兄弟的來曆可不簡單,他的老師是曾子曾聖人的七十世孫,肚子裡有的是墨水,他的祖父也是大清官員,家裡的條件就更不用說了,買下一百個謝莊銀子還有富裕。更難得的是我這個兄弟人品很好,不嫖不賭更不抽大煙,到京城這麼長時間了,連八大胡同的門往那裡開都不知道,你要是答應,你的千金可馬上就有福享了。”
聽到這話,那小籮莉羞得早就撒腿開溜了,吳越則是連蹬好幾腿都沒能讓李鴻章閉嘴,最後也忍不住有些臉紅害羞。而讓吳越意外的是,聽了李鴻章的說笑後,馮三保不但沒有生氣,相反還上下仔細打量吳越,始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吳越心裡也頓時有些動搖起來,暗道:“難道真的有門?”
如果不是接下來生的事,吳越或許真的就要稀裡糊塗的和一個很有潛力的可愛小籮莉定下親事,因為馮三保不但對吳越的印象相當不錯,還對吳越的出身門第十分眼熱——就是有些不喜歡吳越的相貌。`但是連吳越的底細都沒仔細摸清楚,馮三保當然也不敢輕易就把女兒許出去,很快就打着哈哈說道:“這位公子真會說笑,慰亭公子這麼好的條件,那會看得上我這個調皮女兒?這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吳越心中一動,馬上聽出馮三保并沒有斷然拒絕的意思,李鴻章也不斷的向吳越擠眉弄眼,示意這事還有門。
這時,馮三保又向吳越問道:“對了,慰亭公子,你看我這粗人糊塗,都還沒請教你的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不敢當,在下吳越,慰亭是我的字。”吳越趕緊自我介紹,又指着李鴻章說道:“他叫李鴻章,字少荃,是我的同門師兄,在翰林……。”
吳越還沒把話說完,馮三保的臉色就變了,打斷吳越說道:“等等!吳越?難道你就是到大沽口和洋人談判那個吳越?把朝廷的銀子賠了二十萬兩給洋人的那個吳越?”
萬沒料到自己在謝莊這裡都這麼有名,吳越也隻好硬着頭皮點頭承認,然後又趕緊辯解道:“簽條約賠銀子的不是我,是恭王爺,我隻是給恭王爺當通譯,幫着他和洋人談判。”
辯解無用,馮三保直接下了炕,臉色十分難看的說道:“聽說洋人這次來打大沽口,也是你和你爺爺吳健彰招來的。”
“不是我和我爺爺,是翁心存和他兒子。”吳越趕緊繼續辯解,“翁心存父子在上海胡作非為,又是栽贓陷害又是不準洋人進城,洋人火了才把軍艦開到大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