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候恂一衆近五百人的隊伍,終于是抵達了開封城。
徐長青與高名衡、黃澍、陳永福等人,出城二十裡,早早就在開封城東北方向的官道上迎接。
本來周王朱恭枵都要親自過來迎接的,但在徐長青的點播下,他很快也明白過來,現在,是候恂來求着他們,要來看他們的臉色,這架子肯定還是得端着的。
“卑職徐長青,見過閣老!閣老大駕光臨,卑職等真是無上榮幸。”
官道上,徐長青銀盔銀甲,大紅披風随風招展,在高名衡、黃澍、陳永福、李岩、趙增金、許秀等人如衆星捧月般的拱衛下,深深對候恂一禮。
“見過閣老!”
随着徐長青行禮,周圍,衆将與千餘各部精銳,紛紛跪倒一片,同時高呼出聲。
候恂正準備過來跟徐長青親熱一下,把徐長青扶起來,卻是驟然被這陣勢吓了一大跳。
他身後的一衆幕僚、護衛們也都被吓壞了,許多人腿都有點發軟了,這是個啥情況?
好在候恂究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哪怕腿都有些軟了,面色卻是未改,忙是笑着攙扶住徐長青,“忠義伯,您真是太客氣了。老夫早就聽聞您的大名,今日得見,老夫也是榮幸之至啊。諸位都是有功将士,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外人看着是候恂把徐長青攙扶起來,實則,是徐長青扶着候恂,才讓候恂保持住了身體的平衡。
看候恂這模樣,徐長青心裡也有些好笑,不過,候恂已經用他的肢體語言對徐長青表态了,他可不是不識時務之輩。
見一衆将士們仍然跪在地上,沒有絲毫反應,候恂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忙是求救般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忽然一笑:“都他麼傻了嗎?沒聽到閣老叫你們免禮?”
“是!”
聽到徐長青的話,一衆兒郎們這才起身來,包括陳永福麾下的中原兵們。
這讓候恂和他的幕僚們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起來。
這是……赤果果的下馬威啊。
徐長青面色卻是不改,笑道:“閣老,卑職等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馬車,請這邊來。”
候恂這時也反應過來,他這馬屁有點拍到馬腿上了,徐長青并不受用他的籌謀,而且,開封俨然已經達成了同盟,徐長青對這邊的掌控力,絕對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強大許多。
這讓候恂心都有點涼了。
不過,徐長青依然尊稱他‘閣老’,他的确是當過閣老,可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候恂也是敏銳的意識到,這是徐長青在給他個小教訓啊。
這個年輕人……
至此時,候恂再不敢對徐長青有半分托大。
也是明白,徐長青為何能在如此年紀,便是立下如此大的功績,簡在帝心,成為天子臂膀了。
跟随着徐長青一起來到馬車上,看徐長青就要回去騎馬,護衛周邊,候恂忙笑道:“忠義伯,老夫這次來得急,很多東西都未曾與您溝通,實在是抱歉那。這樣,忠義伯,若是不嫌棄,與老夫同乘一車,咱們邊走邊聊可好?”
徐長青嘴角邊不由也露出了一絲笑意:“閣老厚愛,長青怎敢不從?”
看着徐長青也上了馬車,隊伍開始緩緩掉頭,朝着開封城的方向前進,一衆候恂的随從們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馬車上,看徐長青雲淡風輕,候恂的态度又低了不少,陪笑道:“忠義伯,早在收到報捷文書之初,老夫便是想趕過來,哎,可惜那時正好出了些事情,老夫一時分身乏術,這件事,老夫得跟你道歉那。”
“呵呵。”
“閣老說笑了。”
徐長青一笑:“此次中原之戰之所以能得勝,正是因為您在後方穩定軍心,籌調物資,若無閣老,又豈能有長青今日之勝?現在,閣老已經來了開封,長青衆人也就有主心骨咯。”
候恂一愣,旋即,老眼中便是流露出盈盈笑意。
這位忠義伯,人中龍鳳也!
現在的狀态,不是談什麼事情的問題,而是态度,是雙方的态度!
隻要雙方的态度都對了,找到了契合點,事情還不是随便談嗎?
雖然眼前這位年輕的新貴看似高傲,但在諸多核心方面,他卻是一絲不苟啊!
“呵呵,忠義伯,說起來,這事情老夫也是趕鴨子上架啊。對兵事,說實話老夫也是略有吃力。能為你們做好後勤工作,老夫也就放心了。對了,忠義伯,現在開封這邊的狀态如何?流賊那邊,可有最新消息?”
彼此的态度達成,候恂也将話題轉移到了正題上。
徐長青臉色也鄭重起來:“閣老,開封這邊暫時還能維持,可情況并不容樂觀。雖是未開掘黃河水,可周圍的莊稼基本都被流賊清掃幹淨了。照目前的事态,如果朝廷不大力救濟,恐怕,開封百姓,熬不到冬天。
至于流賊方面,李自成、劉宗敏的主力已退入南陽府境内。南陽多山,地形複雜,加之流賊在這邊有一定的影響力,卑職這邊人手不足,所以并沒有追擊。”
“這個……”
候恂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他雖是個老油條,卻對政務并不怎麼精通,一直玩些虛無缥缈的人心活,但畢竟入仕多年,該有的基本常識和敏銳度還是不錯的。
徐長青一把正題抛出來,他瞬時便是感覺到了其中壓力。
朝廷之前為了王樸和曹變蛟出征的糧饷,就幾乎是打破頭了,怎麼可能有餘力來開封赈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