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生命中,都要面臨很多選擇,也必須要做出選擇。
隻是,有些時候的選擇,是正道,是大道,是無數前人經驗的總結,你可以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籌謀,衡量,權衡利弊後再做出選擇,比如學業,仕途。
卻還有很多時候,選擇,隻在一瞬間!
而且,有可能在很長的時間内,你都無法去驗證,這個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眼前梨花帶雨的袁才人顯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卻也同時把皮球踢給了徐長青。
之前在濟甯那夜,袁才人也對徐長青叙說了許多東宮内的隐秘,比如……朱慈烺表面看着憨厚,可在真正的生活中,卻完全又是另外一個模樣……
或許袁才人所說有誇張和水分,但朱慈烺性子裡有怪癖,也是人之常情。
須知,就算大羅神仙遇到不平,也需要一個發洩的切口,更況乎是一直處在高壓下的朱慈烺?
他可不傻,心裡明白着呢。
人性永遠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
這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多變函數。
便是後世最先進的計算機,也難以計算其中周全,或許隻有達到完美的光腦才可以做到。
比如,一直在宣揚的煮了孩子喂娘,理由是孩子可以再生,但娘卻隻有一個。
再比如,有的人隻因為女兒或者兒子出生的時候,他有點黴運,便一輩子都不待見這個孩子,彷如不是親生的……
“徐郎……”
這時,眼見徐長青遲遲沒有回應,袁才人就恍如秋風中的落葉,馬上就要失去最後一絲力氣。
“呼。”
徐長青忽然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不自禁的便想起了當年武帝時的權臣霍光的下場……
做人,難那……
但就在袁才人幾乎要徹底絕望、站都站不住的時候,徐長青忽然一把将她擁入懷裡,低低道:“去換身親兵的衣服,到我輔帳裡等我!”
“……”
袁才人一愣,片刻才回神來,美眸中頓時又湧出生的希望,忙拼命點頭。
看着她快步離去,徐長青不由搖頭失笑,卻也來不及思慮太多,快步回到了大帳内。
如同預料的一樣,周皇後早已經在這邊等候多時,看徐長青身上酒氣熏天,忍不住嬌聲啐道:“怎麼喝了這麼多?”
徐長青伸開雙臂,示意周皇後過來伺候自己脫衣服,苦笑道:“勢力這麼紛雜,不仔細維護怎麼行?我搬起磚頭就無法擁抱你,可放下磚頭,就沒法養活你。”
周皇後剛給徐長青解開官袍的扣子,聞言頓時一愣,片刻,已經有些動了情:“你為我母子做的,我永遠都記在心裡……”
徐長青一笑:“不要搞的太傷感,又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我以後還是要來南京述職的。不過,你這邊準備的如何了?”
周皇後當然明白徐長青的意思,嬌嗔的一語雙關道:“早就準備好了。來吧,咱們攜手并進……”
……
夜色如水一般沉寂,一輪斜月挂在天邊,恍如為整個天地間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紗。
已經過子時了,偌大的大營内,喧嚣已經少了不少,隻有不知名的小蟲時而歡快的叫着。
大帳内,徐長青幫正在迅速穿着衣服的周皇後倒滿一杯酒,遞到她的面前:“咱們來日方長!”
周皇後片刻才明白徐長青的意思,不由狠狠的嗔了徐長青一眼:“你也要小心行事,南京這邊很複雜,凡事,一定要周全後再行動。”
說着,卻是婉轉了一下手腕,擺出了要跟徐長青喝交杯酒的姿勢。
徐長青一笑,順着她的手臂繞過去,“保重!”
便用力喝下了杯中酒。
這時,周皇後的眼角邊,竟然有晶瑩飄落,喃喃道:“保重!”
說完,卻再沒有任何猶豫,迅速從大帳後門離去。
看着她眨眼便是消失不見,嗅着帳内她遺留下來、已經漸行漸遠的香風,徐長青的眼睛逐漸的銳利。
一個時代,結束了。
點燃了一袋煙,抽了好幾口,讓自己沉浸在一片煙霧缭繞中,徐長青這才來到輔帳邊,拉開了帳簾,笑着對裡面的小親兵道:“你決定了沒?不後悔?”
袁才人俏臉上的紅暈本來已經舒緩了些,可一看到徐長青進來,瞬時又紅透了,幾乎要滴出皿來,卻是倔強的嗔道:“不後悔!我死都不後悔!還有,我,我也要和你喝交杯酒……”
“……”
徐長青有些無言,卻隻能強打起精神道:“那就來吧!”
……
次日一大早,馬士英、史可法、徐弘基、包括南京各方勢力的大佬,浩浩湯湯數千号人,便是渡江而來。
他們昨天晌午便已經過來,隻是為了吉時才等到現在。
昨夜雖是近乎一夜未睡,而且一直處在高強度狀态,但或許是被袁才人‘沖了喜’的關系,徐長青的精神頭很好,幾乎看不出異樣。
“卑職徐長青,見過史部堂,見過馬督!”
營門下,旌旗招展,無數豔紅色的将士們如林似海,卻又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個陣營。
徐長青率先上前來,對着對面不遠處,那兩個恍如被衆星捧月般的身影,恭敬一抱拳。
雖是以前從沒有見過,可這兩位爺太好認了。
史可法四十出頭,一身大紅官袍,烏紗整整齊齊,身材頗為勻稱,保養的很好,胡須也修剪的一絲不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正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