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樸恩熙發現了端倪,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不料這丫頭隻是過來慰問的,詢問徐長青這邊有什麼需求,她會盡力滿足。
送走了樸恩熙,張寶珠低聲道:“這小姑娘倒有幾分眼色,我跟她這麼大的時候,可沒她這般懂事。隻是,她似乎有點,太柔了……”
張寶珠對樸恩熙這評價俨然不低。
她在深宮中待了二十幾年,在看女人方面,可能比徐長青還要更精準。
有眼色,就意味着會有出頭之日。
徐長青點點頭,“柔也無妨,她畢竟還小,還沒經曆太多事情。”
說完,徐長青卻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也沒有再調笑張寶珠,而是皺着眉頭陷入了思慮。
張寶珠本來有很多話想跟徐長青說,可看徐長青明顯有思慮,隻能是先忍住,不再打擾徐長青,轉過身小心的去照看火盆。
這裡條件究竟簡陋,如此狹小的空間,如果不把火盆照顧好,還是存在着一定危險的。
徐長青自是注意到張寶珠那一絲微微的失落,卻并沒有着急,依然在想着事情。
對張寶珠這種女人,必須要拉開空間,給她情緒上造成波折起伏。
主要是剛才樸恩熙表現的看似頗為正常,也去了其他親兵的營帳慰問,但徐長青隐隐感覺到,她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
這便讓形勢略有微妙了,徐長青也不能不提高警惕!
這裡,究竟是高麗人的地盤。
如果樸恩熙有什麼其他的心思,便是徐長青都不好防,他可不想陰溝裡翻了船。
……
山間的夜還是比較清幽的,樸恩熙那幾個姐妹就算騷氣卻也不敢太過,加之營地是男女分營制,倒沒有什麼幺蛾子發生。
身邊伊人在側,即便不能做什麼,卻已經足夠心曠神怡,徐長青這一覺睡的很好。
次日一早醒來,見張寶珠還在熟睡,徐長青笑着幫她蓋了蓋被子,便出門活動手腳。
外面飄着些小雪,但這些高麗歐巴兵已經都起來,開始陸陸續續的集結,朝着山谷口方向彙聚,許多模範軍兒郎已經就位,應該是要操練。
徐長青這些時日在山中奔波消耗很大,此時以養精蓄銳為主,倒不用貿然,便隻在營帳外面的小空地上簡單活動手腳。
昨天半天加上今天一大早,徐長青已經将這邊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
樸恩熙此時對局面還是有着頗為不弱的掌控力的,整體還是向上趨勢,但是問題也不少。
特别是她的那幾個姐妹團,如果不好好處置,極有可能會引發大變故,縱然不至于讓樸恩熙撲街,卻必定會大傷元氣。
這似乎也是農民軍很難避免的一個問題。
比如,當年的洪教主衆人,是有很不弱的能力跟滿清角逐天下的,一場天京事變,卻是直接将整個天國的骨架損傷多半,直接導緻由盛轉衰。
這導緻徐長青此時也有些猶豫起來。
到底是拉樸恩熙一把,還是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兩邊各有利弊。
拉她們一把,至少可以保證高麗人反抗大清國的火苗還在,會讓高麗人有精神支柱。
這種東西看着有點虛無缥缈,實則是相當關鍵的。
曆史上,别看滿清滅了大明,又滅了這滅了那,可他們真正平息漢人反抗,還是要數到茅麓山的那把大火。
隻有當李來亨點燃了那把大火,玉石俱焚,這才是意味着,漢人在神洲大陸上的最後一杆大旗,被徹底鎮壓了。
再往後,就算還有反抗,卻不論是皿統、起因、根骨,等等各個方面,便都形不成規模了。
所以徐長青也極為佩服李來亨。
在那種‘萬裡江山盡墨’的氛圍中,依然沒有選擇跟他以前的那些同僚一樣,投靠大清國,而是堅持着那句‘天下皆降闖不降’的口号與理想,直至那把滔天大火升起。
此時如果能有選擇,徐長青絕不會再讓李來亨這厮走上那條不歸路。
特别是高麗目前的狀态,徐長青也看明白。
李淏,包括那幫高麗的精英階層,就算明裡暗裡都在嚷嚷着推崇大明,想要恢複大明的文化傳統,但真正敢做事的人,不說一個沒有,卻也絕對是鳳毛麟角。
徐長青對于白狼團的資助,不說肉包子打狗,卻已經是陷入了一個極端高危險的狀态。
若是任由樸恩熙她們自生自滅,很多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大清國對待反抗者是什麼手段,已經不用叙述,隻要他們把罪孽搞出來,大明這邊,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但這個選擇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是——
徐長青害怕整個高麗上下,會直接被大清國給吓住了,從而導緻事态迅速恢複鎮定,清軍得以從這邊抽身。
這一來,事情就不是太好處置了。
畢竟目前的事态,還是要以殺傷真滿洲的有生力量為主,特别是核心的有生力量。
乃至在徐長青、在大明、整個漢民族,沒有形成對真滿洲的絕對壓制之前,這都是首要的核心任務!
“爺,您在想什麼?”
一道熟悉的白衣倩影忽然輕盈而來,徐長青一時都沒有發現,被吓了一跳,不是樸恩熙又是誰?
她的漢語說的雖還不是太過标準,但已經頗為熟練。
看着她蒙着面紗的俏臉,徐長青歎了口氣:“你認出我來了吧?”
樸恩熙忙深深一個萬福,“爺,我從小就有一個天賦,記憶力很好……”
徐長青無語,事情似乎并不是太難選了。
樸恩熙這時道:“爺,我早上煮了些青菜粥,想請您品嘗一下。”
已經這般,徐長青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