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徐長青剛起來準備跑操,阮大铖竟已經在門外等着了,老臉上兩個大黑眼圈特别矚目,俨然是熬了一夜。
看到徐長青略有詫異的表情,阮大铖忙老狗一般陪笑道:“侯爺,老朽想了一夜,一共想了五個方案,您過目看下吧。若是哪裡還有不對勁的,老朽馬上去補充……”
徐長青接過阮大铖的方案看了起來,很快,眉頭便是止不住的皺起來。
倒不是說阮大铖的方案寫的不好,而是,寫的有點太好了……
五個方案。
幾乎是把各個維度都考慮的周全,而且幾乎都是沒有任何纰漏的,簡直堪稱教科書。
阮大铖本來就提心吊膽,一看到徐長青居然皺眉,好不容易一夜才穩下來的小心肝又要跳出來,老狗般等待着徐長青對他命運的審判。
徐長青這時也注意到了阮大铖的表情,并沒有再過分壓他,畢竟,這老家夥身體着實不好,真把他給吓死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笑道:“不錯,方案很好,老阮你辛苦了啊。這樣,你先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晚點咱們再詳談。”
說着,看阮大铖老臉瞬間便是笑開了太陽花般,徐長青又補充了一句:“對了,老阮,阿濟格的事情,我不準備上報了,你也幫我參謀參謀。”
“額……”
阮大铖登時一個機靈,但旋即也回過神來。
徐長青既然已經與阿濟格達成了妥協,自然是不可能把阿濟格再交給朝廷的。
而徐長青一上來便交給他這麼重要的事情,這讓他又是驚悚徐長青的手段,又是佩服徐長青的心兇。
如此手段,如此心兇,這天下間,還有幾人能是他徐長青的對手?
忙是恭敬道:“侯爺,您放心,晚上老朽一定養足精神,絕不會耽誤了您的大事……”
……
送走了阮大铖,徐長青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東面的朝陽。
但很快便是收斂起心神,加入了跑操序列。
冰凍三尺,豈能是一日之寒?
想要改變整個文人集團的這種頹勢,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啊。
不過,有着阮大铖的經驗,也讓徐長青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南京那幫人,土雞瓦狗爾!
……
徐長青跑完操洗了澡吃過早飯,一大早去通知的史可法也快馬來到了這邊。
到此時,形勢基本上已經被徐長青理順了,但史可法卻是一個繞不過的坎兒。
坦白說,以徐長青現在的底蘊,直接換掉史可法,乃至是變着法子黑着做掉他,都沒有任何難度。
但這一來,便落入了下乘。
究竟,史閣部是文人集團中少有的有皿性之輩,縱然能力并不突出,甚至有點書呆子,可他這種皿性,起碼在這個時代,遠遠彌補了他能力上的不足!
見到徐長青,史可法明顯有些急躁,簡單拱手一行禮便急急道:“侯爺,戰事如何了?這些時日始終不得消息,着實是急煞下官了喲……”
感受着史閣部的真性情,徐長青不由一笑:“閣部,這事情也怪長青,沒有提前與您通秉。目前來看,形勢總體上還是順利的,隻剩下了些許收尾的校工作了吧。”
“嗳?”
史可法登時一愣,忙是看向徐長青:“侯爺,這,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鞑子,鞑子已經敗了?”
徐長青笑了笑,沒說話,卻是直接把模範軍的戰報遞給了他。
史可法忙是拿着看起來。
而他剛看清楚了戰報文策的名字,便是瞪大了眼睛,無比幹澀的咽了口唾沫,忙是仔細打開來查看。
徐長青也不着急,坐在一旁喝着茶水。
看着正值當打之年的史閣部英武的側臉,徐長青眼神一時略有些飄忽。
如果能與史閣部達成一緻就好了,倘若不能……那,恐怕就要讓人無比遺憾了……
但是,若史閣部真跟當年的方孝孺一般愚昧,徐長青下起手來是絕不會有半分手軟的。
任何個體,哪怕極為璀璨,也必須要為時代大勢而讓道!
這邊,史可法的表情由震驚,欣喜,狂喜,轉而又變成了無法言說的驚悚。
他雖然不精通也不屑于去搞那些陰謀詭計,但畢竟是堂堂進士出身,基本素養自是毋庸置疑。
徐長青明明打了大勝仗,幾乎已經可以定鼎天下之勢,卻是一直藏着,引而不發!
這其中到底是有着什麼,他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猜到一些。
半晌,接連平複了幾次情緒,史可法這才是鼓足了勇氣,看向徐長青,有點幹澀的道:“侯爺,既,既然已經如此,為何您……”
他還要幹巴的把話說完。
徐長青卻笑着擺了擺手:“閣部,南京那邊現在是什麼形勢,您想必也有些了解。既然那幫人看不上我徐長青,我徐長青又何必自讨沒趣,讓大家都難看,不痛快呢?”
“……”
史可法一陣沉默,忽然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黨争誤國,黨争誤國啊!我是真想不明白,以前他們在京師鬥,把整個大明朝都鬥的七零八落了,到了這南京,不過區區江南一隅,他們竟然還要鬥?!這鬥來鬥去,到頭來到底是為了個什麼啊……”
說完,史可法痛苦的抱住了頭,幾乎就要站不住。
“呼。”
徐長青不由也長長歎息一聲。
史可法這話,便是他徐長青都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