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種一切都不是太穩的狀态,模範軍的行軍速度依然很快,第一天拔營便是行出近二十裡地。
此時,漢軍旗各部的主力雖是沒有圍上來,但是遊騎數量已經相當龐大,數千人怕都是說少了。
就恍如人在開車的時候,頭頂上忽然盤旋着一群秃鹫,周圍還有越聚越多的餓狼,縱然你在一輛包裹的很嚴實的卡車裡,心理壓力怕也絕不會小。
更不要提,模範軍此時有近兩萬人留守在江邊營地,此次實際出戰的戰兵隻有六萬多人,還要背負着諸多的辎重。
這種壓力,便是諸多模範軍的兒郎們都有點吃不消。
徐長青卻是極為鎮定,英挺的臉孔上并沒有幾分表情,保持着強大的掌控力。
他此時這看似是冒進,實則卻是在用這種方法,試探清軍的底線!
或者說,試探清軍的‘張力’。
看清軍的戰略意圖,到底能到什麼程度!
是要将模範軍困在揚州城做長期計劃,還是在半路就要動手。直接跟模範軍玩命。
傍晚,模範軍龐大的戰陣在一片平原上紮下營來,四處卻是無險可守。
模範軍隻能将大量的騾馬解下馬車,用馬車圍攏在營地外圍,依托此修建一些簡易攻勢。
而此地,距離揚州城還有上百裡的距離。
這般狀态,哪怕事情順利,模範軍要趕到揚州城,還需要五六天、乃至七八天的時間。
特别是此時已經是四月初,馬上就要到清明節了。
正如那句名詩:“清明時節雨紛紛。”
今天雖是沒下雨,但空氣中已經是有着濕潤的氣息,不出意外,接下來的行程,極有可能出現陰雨天,而且很大可能是連綿的陰雨天。
随着模範軍的營地逐漸穩固,營地内很快燃起了無數的篝火,星星點點間,飯菜的香味逐漸傳出來,很快便是有着模範軍兒郎的笑語随風飄灑到夜間。
此時,距離模範軍這臨時營地幾裡外的一座小山包上,多爾衮與吳三桂正策馬而立,便是多铎、濟爾哈朗等人都沒有跟随,遠遠的隻有圖賴帶着百多号正白旗精銳護衛。
多爾衮看着模範軍大營中的旺盛火光,聽着時而傳出來的放松笑語,眉頭皺得很緊。
到此時,便是他都有些猜不透徐長青的戰略意圖了。
徐長青這着實是太‘飄’了。
多少年了,模範軍何曾這般輕佻過?恍如是就等着别人去幹他們。
吳三桂的表情也是極為凝重,不發一言。
世事無常必有妖!
空穴是絕不會來風的。
徐長青是何人?
他是一步一步,從松錦殺到此時的蓋世枭雄啊!
此時此地,幾如是直接定鼎國運的滅世大戰,徐長青會傻到彪呼呼的自己送上門來?
半晌,多爾衮道:“平西伯,你,有什麼思量?”
前幾天軍議之後,多爾衮是想給吳三桂封王的,畢竟,孔有德、耿仲明他們早已經封王,雖然含金量并不是太高,但這俨然是代表着一種榮耀,也是一個極大的本錢。
吳三桂卻是直接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此戰滅掉徐長青後他再行封王!
多爾衮何等精明?自是明白了吳三桂的意思。他不想要這種中看不中用的‘順王’。
吳三桂思慮一會兒,長舒一口氣道:“攝政王,這就是徐長青的可怕之處!他在試探咱們要不要攻他!倘若咱們要攻,他有這麼多熱氣球在偵查,進可攻退可守,随時都可以退回江畔。咱們若是不攻……不用說,模範軍的氣勢,怕是壓都壓不住了,還以為咱們怕了他們……”
說着,吳三桂苦笑:“跟這樣的對手為敵,又要決一死戰,對咱們所有人都是嚴峻的考驗那。”
多爾衮緩緩點頭,笑了笑,卻不再說話。
他豈能不明白吳三桂言下的深意?
幹徐長青可以,但他吳三桂肯定不會去開這頭一炮。
這東西根本就沒有理由的。
徐長青這般肆意,焉能沒有依仗?
這東西,哪怕是打勝了,怕是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反倒是要令自己的核心承受巨大傷亡。
而打輸了。
那就更不用說了,幾乎就等于現在就失去了所有的主動權。
這種狀态,别說那些沒底子的了,便是吳三桂這等底子雄渾的人也絕不敢輕易亂來。
多爾衮此時也不得不佩服徐長青的老辣。
這厮,真的是他的一生之敵,彈指間,便是變被動為主動,把諸多的壓力,都是推給了大清國這邊……
不過事情究竟還是要解決。
半晌,多爾衮道:“平西伯,你我之間,其實也無需太多虛僞。我知你想要蜀地。但若此役事成,我便把蜀地給你。可現在,我需要你站出來,做些事情。”
“……”
吳三桂心頭不由狂跳。
怎想到多爾衮會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也可想而知,此時的多爾衮,到底在承受多大壓力,已經被徐長青逼到了什麼份上。
但這餡餅雖好,裡面風險卻也是同樣等級,吳三桂沉吟良久才道:“攝政王,您以誠待我,我必以誠待之。這事情,真說起來,還是要回歸到咱們軍議那日的最初話題上。我大清,到底是要剿滅徐長青,還是想擊潰徐長青。若是想剿滅徐長青,以奴才之見,長期圍困,是最好的選擇,沒有其他。些許的面子,都不叫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