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風吹進黑曜石宮,身材高大的裴迪南溫德爾大公步履如風地走過長長的廊道,侍從們敬畏地退在兩旁,鞠躬緻意目送這位帝國首席大臣走向皇帝的書房,并暗自猜測着這位“狼公爵”被緊急召至宮廷的原因。
裴迪南一路沒有絲毫耽擱,徑直來到了皇帝所在的房間,在侍從開門之後,他看到那位帝國統治者已經坐在書桌後等着自己。
“陛下,”裴迪南走進書房,在書桌前鞠躬緻意,“我來了。”
“這是安德莎傳來的急訊,”羅塞塔奧古斯都的面孔仿佛石雕般平靜,深邃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他将一份由傳訊官抄錄來的報告在書桌上推了推,語氣一片平淡,“我們踏錯一步。”
通過國内的傳訊塔接力傳遞,來自冬狼堡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被送到了黑曜石宮。
裴迪南隐隐意識到了情報的内容,他上前兩步,拿起報告從頭至尾看了一遍,臉色随着視線移動而一點點陰沉下來。
幾分鐘後,這位狼公爵擡起頭,眉頭緊皺:“陛下……”
“塞西爾人很狡詐,而且他們安排了一個非常難纏的優秀指揮官來坐鎮長風要塞,他們的詭計瞞過了所有人,包括我現在,我們已經錯失機會,按照安德莎的報告,一個強大的、用魔導技術驅動的機動要塞已經抵達帕拉梅爾地區,和長風要塞相互支援,而且有大量部隊随那座要塞一同抵達邊境,”羅塞塔平靜地說道,“第一次較量,塞西爾人表現出了超過我們預期的實力。”
“我應承擔一定責任,”裴迪南公爵沉聲說道,“我誤判了形勢……”
“你隻是履行了自己的責任,而且誤判形勢的人不止你一個,”羅塞塔打斷了裴迪南公爵的話,“現在并非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該為之後的事情考慮了。”
“……塞西爾人在這次事件中也錯失了一個重創我們的機會,而且從另一方面,他們現在應該也并不希望一場戰争,”裴迪南思索着說道,“經曆了一場内戰和一場天災,再加上新的皇室和國家體系剛剛建立,他們現在最急需的應該是和平休養。”
羅塞塔微微點頭,認可了裴迪南的判斷,但他又皺起眉,嚴肅地說道:“放任他們休養生息也是一重危險。”
“是啊,”裴迪南語氣深沉,“塞西爾人……他們已經展現出了強大的發展能力,不管是他們的軍隊,還是他們的經濟和社會,那個高文塞西爾打造的新秩序都顯示出格外可怕的潛力,如果真的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塞西爾帝國恐怕很快就會變成一個無法控制的巨獸……”
這位老公爵的語氣中帶着感歎,他研究了大半輩子的安蘇,最終看着安蘇在内外交困和重重陰謀的侵蝕下分崩離析,然而誰也沒想到安蘇的廢墟上竟又站起來一個塞西爾,這個新生的帝國比之前那個腐朽的王國更加棘手,也更加危險,原先準備焚毀王國的火焰,到頭來竟好像成了讓巨人浴火重生的祭典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豐失去了扼殺這個新生國度的唯一機會。
但不管是羅塞塔還是裴迪南,對此都隻是感歎,而不會有太多的懊惱和抱怨。
當時代發生變革的時候,對已經發生的事情有再多的抱怨都隻是浪費時間,塞西爾帝國确實在發展,但提豐……也不是原地踏步的。
在錯失戰争良機之後,與其指望對手停下,倒不如讓自己走的更快,好為将來的再次沖突做好準備。
“如果我估計沒錯,高文塞西爾應該很快就會通過他的‘商業外交’對我們釋放信号,他有很大概率選擇和平,而我隻能接受也樂于接受,”幾分鐘後,羅塞塔打破沉默說道,“我們要做好準備,迎接新的對峙局面。”
一方需要休養生息,一方正在關鍵的變革時期,兩個帝國在懸崖邊上轉了一圈,命運使然也罷,刻意引導也好,它們都恰好進入了需要“和平”的階段,在可以預期的很長一段時間内,塞西爾和提豐恐怕都很難再打起來,而一種和戰争不同的“對峙”,或許會成為兩國今後的常态。
羅塞塔已經預見了這種對峙的大概形态,并打算為将來做一些準備。
在短暫思考之後,他看向裴迪南:“賽文公爵的經濟政策可以全面展開了,讓資金進一步流動起來,讓小貴族和商人們去推動工廠,我們的魔導工業已經比塞西爾人落後一步,不能繼續落後下去;
“帝國工造協會的規模還要擴大,對技術人才,我們要盡一切可能去招攬和扶持。我準備增設‘特等勳爵’的爵位和數個種類的勳章,那些格外傑出的學者和工匠,哪怕他們是貧民出身,也将得到封爵和授勳的機會;
“議會那裡為了争論平民能不能閱讀和貴族子弟一樣的教材已經吵鬧了好幾個月,現在這些争執必須立刻停止……
“我們和大陸南部的商業活動……讨論了這麼久,也是時候繼續推動了。參考現在和塞西爾人建立的貿易模式,和高嶺王國,和精靈們,把生意做起來。這件事交給霍爾馬克伯爵去做,他了解大陸南部的情況。”
裴迪南擡起眉毛:“和大陸南部的貿易……之前不是擱置了麼?”
“精靈對我們在大陸南部的砍伐行為很不滿,連帶影響了我們和高嶺王國的關系,但現在……我們必須把南邊的商路打開,”羅塞塔不容置疑地說道,“魔導工業的發展正在緩解之前新政造成的壓力,但工廠生産出來的東西必須賣掉才能變成收益,否則那些投資工廠的貴族和商人必然會再次變得不安定除了和塞西爾帝國的商路之外,我們必須找到更多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