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魔力湍流和狂風巨浪就如一座巨大的森林,以恐怖的姿态攪動着一片廣闊的海域,然而“森林”總有邊界——在滔天巨浪和能量亂流交織成的帷幕中,一艘被強大護盾籠罩的艦船沖出了層層浪濤,它被一道突然擡升的海流抛起,随後跌跌撞撞地在一片起伏不定的海面上沖撞,最後終于抵達了較為平靜的海域。
燦爛的陽光和溫柔的海風一同聚攏過來,歡迎着這突破了千難萬險的挑戰者。
一名水手從藏身的地方爬出來,随後施展飛行術來到了上層甲闆上,他眺望着船尾的方向,看到一道灰黑色的雲牆正在視線中迅速遠去,明媚燦爛的陽光照耀在勇氣号周圍的海面上,這鮮明的對比竟宛若兩個世界。
“……魔法女神啊……”水手喃喃自語,“這可比我在法師塔裡見到的魔力亂流可怕多了……”
“我們需要重新校準航線,”另一名水手也來到了上層甲闆,他擡頭仰望着晴朗的天空,雙眼前突然浮現出數重淡藍色的微光圓環,在那圓環層疊形成的“透鏡”中,有星辰的光芒不斷閃爍,片刻後,這名水手皺了皺眉,“啧……我們果然已經偏離了航線,好在偏離的還不是太多……”
勇氣号的指揮室内,漂浮在半空的控制法師看向歐文·戴森伯爵:“船長,我們正在重新校準航向。”
歐文·戴森點了點頭:“盡快回到正确的方向上——海洋上的無序湍流随時會再出現,我們在這個區域滞留的時間越長越危險。”
強大的魔法能量在艦船的各個艙室之間流淌,幾乎遍及全船的魔法陣以及駐守在各處的船員們已經以最高效率運轉起來,由于大量設備損壞,甚至連試做型的魔能引擎也在之前的風暴中發生了嚴重故障,此刻這艘先進的探索船幾乎隻能依靠人力航行,但好在船身主體的增幅法陣還完好,堅固的反魔法外殼也在之前遭遇魔力湍流的時候保護了船上的施法人員,這艘船仍然可以以較好的狀态繼續執行任務——這是所有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
“我們要重新評估海洋中的‘無序湍流’了,”在局勢稍微安全之後,歐文·戴森不由得開始反思這次航行,他看向一旁的大副,語氣嚴肅,“它不僅是簡單的風浪和魔力亂流混合起來那麼簡單——它之前出現的毫無預兆,這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我們仿造當初風暴教會的聖物造了‘預警天象儀’,但現在看來它并沒有發揮作用——至少沒有穩定發揮,”大副搖着頭,“它在‘勇氣号’落入風暴之後倒是瘋狂地躁動起來了,但隻能讓人心煩意亂。”
預警天象儀……
歐文·戴森伯爵忍不住看向了舷窗附近的一張長桌,在那張描繪着複雜符文的長桌上,有一台複雜的魔法裝置被固定在法陣的中央,它由一個核心圓球以及大量圍繞着圓球運行的軌道和小球組成,看上去很像是占星師們推演群星時使用的天體儀器,但其核心圓球卻并非象征大地,而是充盈着海水般的蔚藍波光。
這是一台通過分析古代遺物和技術資料還原出來的“風暴教會法器”,在七百年前,風暴牧師們用這種儀器來預警海上的環境變化,尋找安全航線,由于提豐帝國是昔日風暴教會的總部所在,戴森家族又與風暴教會關系密切,因此莫比烏斯港中保存着大量與之有關的技術文件,在付出了一定的人力物力成本之後,帝國的學者們成功複原出了這東西——然而在這次航行中,它的效果卻并不令人滿意。
“實驗室中的環境終究和現實不一樣,真正的海洋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而這件法器……顯然需要風暴神術的配合才能真正發揮作用,”一名随船學者忍不住輕輕歎息,“法師的法力沒辦法直接控制神術裝置……這個時代,我們又上哪找神智正常的風暴牧師?”
歐文·戴森沒有回答,隻是看着魔法幻象投影出的艦船外景象,語氣低沉:“僅僅為了突破近海附近的第一個風暴區,勇氣号就被逼到這種程度——事實證明依靠護盾和反魔法外殼強行突破風暴的方案是不可行的,至少現階段我們還沒有這個能力。唯一安全的辦法……仍然是在風暴中找到安全航路。”
“但安全航路随時變換,越前往遠海,無序湍流越複雜,安全航路越是難以控制,”随船學者說道,“我們目前沒有有效的觀測或預判手段。”
“那就在這個方向上繼續努力,”歐文·戴森沉聲說道,“預警天象儀雖然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但至少在進入風暴區之後它是啟動了的,這說明當年風暴教會的技術并非完全無法被外人掌控。塞西爾人能把德魯伊的煉金術轉化成工業技術,提豐人沒道理做不到類似的事情。”
學者聽完了這番訓誡,表情變得嚴肅:“……您說的很對。”
歐文·戴森輕輕呼了口氣,轉向監控艦船情況的法師:“魔能引擎的情況怎麼樣了?”
“機械艙的進水和元素侵蝕情況已經排除,維修人員正在評估狀況,”漂浮在半空、被符文圍繞的法師立刻答道,“……核心似乎并未受損,隻是傳動裝置在之前的颠簸中被卡死。如果能在安全海域停靠,我們有機會修複它們。”
“盡可能修複引擎,”歐文·戴森說道,“這艘船需要引擎的動力——水手們要把體力留着應付海面上的危險。”
“如果我們能搞到塞西爾人的引擎技術就好了……”旁邊的大副忍不住歎了口氣,“據說他們已經造出能在大型艦船上穩定運行的引擎,而且懂得如何讓機器抵抗惡劣的元素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