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永眠者在群星歸位事件之後重整士氣、重啟計劃的同時,那些同樣受到這次事件影響的、位于人類文明邊緣之外的其它群體們也在各自平息着這次戲劇化的混亂。
在無盡之海東部的前沿島礁上,數道潮汐屏障被緊急設立起來,強大的魔法力量在島礁邊緣形成護盾,以代替在之前被巨浪摧毀的海岸防波工事,而在屏障之内,勉強恢複了元氣的風暴之子們正在晝夜不停地忙碌着,他們要修補島嶼上的魔法陣,重建被摧毀的沿岸建築,搶救還未受到污染和未發生腐爛的糧食、藥草,在下一次風暴來臨之前,他們必須讓這些至關重要的前沿島礁重新恢複運轉,至少要恢複到可以自持的程度。
在安蘇境内的某處地下巢穴中,萬物終亡會的德魯伊們終于重新封印了“僞神之軀”,而他們在這個過程中所損耗的海量生物質卻難以短時間内得到補充,新的皿肉增殖計劃已經開始執行,而在事件中耗損嚴重的大教長則已經回到地穴深處,進入可能會長達一整年的休眠狀态。
在深海,數以萬計的海妖們整整齊齊地趴在海床上,一邊打飽嗝一邊讨論這次核心融合塔能運行多久。
然而位于洛倫大陸上的凡人國度們卻不會知道這些,随着嚴冬降臨,平靜正在籠罩他們的王國與帝國表面上的平靜。
提豐帝都,奧爾德南,貴族區。
距上一次見到冬堡伯爵已經有兩個月了,在聽說這位北方伯爵即将離開帝都之後,裴迪南·溫德爾大公再次造訪了這位伯爵位于帝都的宅邸。
一個是帝國最有權勢的公爵,一個是位于帝國北方寒冷地帶的伯爵,二人身份爵位顯然有着差距,但事實上人人都知道裴迪南大公和冬堡伯爵的私交甚密這兩個家族在很多年前便已經是親密的盟友,溫德爾家族所控制的冬狼軍團主要駐紮地位于帝國西北方的邊疆,而那裡便毗鄰着冬堡伯爵的世襲封地,冬狼軍團中二分之一的戰士皆是出自冬堡地區,冬堡家族不但為冬狼軍團提供青壯,也長期為後者提供物資給養,而溫德爾家族則充當着冬堡家族在帝國權利網中的保護者,這一關系數百年來從未改變。
而二十年前在北方邊境戰場上的一次互助則奠定了裴迪南·溫德爾與現任冬堡伯爵帕林·冬堡之間的私人友誼,他們的友誼一直持續到今天。
比起上一次見面,冬堡伯爵顯得更加憔悴了一些,這位強大的施法者恐怕已經很多個日夜沒有好好休息過,他的臉色灰暗,臉頰凹陷,就連充盈着魔法光輝的雙眼也顯得比往常渾濁很多,裴迪南大公不得不首先擔憂起自己這位老友的健康:“你還好吧?帕林?你看起來簡直已經有三天三夜沒睡覺了!”
“算上今天,确實是第三天了,”冬堡伯爵坐在寬大的高背椅中,臉上愁眉不展,“我實在無法入睡……我們的皇帝陛下愈發讓人擔憂了。”
“我聽說陛下再次駁回了你的提議,而且命令冬堡地區為來年的戰争做好準備……他……”
“陛下已經完全聽不進任何勸阻的話,不管是你說的,還是我說的,”冬堡伯爵搖着頭,“現在絕不是開啟全面戰争的好時機,我的公爵,沒有人比你我更了解安蘇那個東境守護家族,他們是難啃的硬骨頭确實,帝國的軍隊強而有力,有着全新的戰術和更精良的裝備,而安蘇則在這方面陳腐落後,可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就能毫無代價……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和你一樣,我們都從未懷疑帝國的力量足以戰勝敵人,但關鍵在于代價的大小,”裴迪南大公緊皺眉頭,“然而我們的皇帝陛下卻好像失去了這方面的判斷,他……太激進了。”
“不僅僅是激進,公爵,不僅僅是激進,”冬堡伯爵的語氣嚴肅起來,“我懷疑……那個瘋狂的詛咒已經開始影響皇帝陛下了。”
裴迪南大公的眉毛頓時一跳:“你觀察到什麼了?”
他知道冬堡伯爵是一位強大的施法者,同時也是神秘領域的博學大師,自己或許在武力上遠勝對方,但在魔法和詛咒領域,整個帝國能超過冬堡伯爵的人也不會太多,他看到有魔法的光輝從自己這位老友的眼中溢出,後者的表情變得沉重肅穆:“我沒有觀察到什麼,但有些疑點是不需要魔法參與也能夠察覺的皇帝陛下在刻意避免被我的‘魔法之眼’注視,在見面的時候,他身旁站了四個皇家法師,強大的魔法幹擾讓我什麼都看不見,而這恰恰是最令人懷疑的地方。”
“陛下知道自己出了問題……”裴迪南大公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但他有意識地阻止你去幫助他?!”
“這就是最令人不安的部分陛下有意識地放縱自己的瘋狂,這比純粹的瘋狂更可怕,”冬堡伯爵看着裴迪南大公的眼睛,“我已經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他命令我返回領地,除非得到恩赦否則不準再踏入帝都,所以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能采取行動的隻有你你要盯緊皇宮,并為陛下徹底陷入瘋狂的那天做好準備。根據我的估計,陛下現在仍然保持着大部分的清醒,他隻是性格發生了變化,所以在治理國家時他仍然可以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但這種狀态恐怕持續不了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