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蘇王都聖蘇尼爾城,白銀堡。
軍事大廳内,數名王都貴族和騎士領主坐在用沉重橡木包金邊制成的寬闊長桌旁,安蘇目前的兩位攝政公爵和名義上的儲君威爾士親王則坐在長桌上首——一場高級别的軍事會議正在召開。
魔晶石燈的光輝照亮了這間氣氛略顯沉悶的大廳,懸挂在大廳北牆上的金屬盾牌反射着魔晶石燈的光芒,也模模糊糊地映照着兩位攝政公爵以及儲君的背影,在那模糊的倒影中,威爾士親王鮮紅色的外套醒目的仿佛一道皿光。
這個人過中年才重新回到王儲位置上的男人靜靜地看着貴族們在長桌旁發言、商談、争論,眼神中偶然有所波動,但卻幾乎不發一言,他就像個與會無關者般坐在這裡,聽着那些理論上應該由自己全權定奪的事務。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騎士雙手撐在桌面上,他的身量較矮,但卻強壯異常,盡管年歲不小,雙眼中卻仍然燃燒着仿佛年輕人般的淩冽光芒,他看了看自己身邊其他騎士領主以及王都貴族,聲音渾厚有力地說道:“奪回索林堡的戰鬥失敗了,諸位,我們必須正視這個事實——東境叛軍人數雖少,但居于劣勢的反而是我們。”
“好消息是我們把叛軍拖在了索林堡周圍的丘陵地裡,”一位貴族開口道,“我們背靠着聖靈平原,土地更廣,人數更多,持久作戰對我們有利。”
老騎士忍不住敲着桌子:“不要太過樂觀,巴林伯爵,持久作戰的前提是我們真的能夠持久維持這個局面——羅倫家族長年和提豐人對峙,他們的士兵更加頑強,更加能耐得住壓力,而我們的軍隊士氣每天都在下降,如果再不能取得什麼戰果,哪怕糧食和兵員充足,最先堅持不住的也隻能是我們……”
坐在長桌上首的維多利亞女公爵突然開口打斷了老騎士的話:“克倫威爾卿,不要激動。”
威爾士?摩恩微微側頭看了身旁的攝政女公爵一眼,随後收回視線,看着桌子對面的克倫威爾?白山——他認識這位看上去上了年紀的騎士領主,“白山”這個特殊的姓氏在安蘇并不常見,但卻是個典型的矮人姓氏,這是因為克倫威爾?白山的先祖确實是一位矮人:在七百年前的開拓之旅中,和人類并肩作戰的異族并不隻有精靈,一些矮人也在大開拓的過程中成為了人類王國的建設者,他們中有一部分最終選擇融入人類社會,甚至成為安蘇貴族中的一員,克倫威爾?白山的家族便是由此而來。
或許是受到了先祖皿統的影響,這位騎士領主的脾氣性格在諸多講究優雅禮儀的貴族中顯得過于耿直,但威爾士?摩恩知道,克倫威爾所講的正是事實,隻不過……既然維多利亞女公爵已經開口了,他便不必再開口講話。
“抱歉,女大公,但我們必須承認事實了,”克倫威爾?白山雖然道着歉,但說話仍然氣勢十足,“東境的叛亂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好對付,我們沒有在火月結束之前把他們從聖靈平原趕出去,他們已經在索林堡紮根了——豐收之月已經到來,叛軍會用我們種了半年的糧食來喂飽他們自己。維爾德女大公,法蘭克林公爵,還有親王殿下,我願帶着騎士團出征,去幫助索林伯爵奪回堡壘,我們不能讓叛軍在聖靈平原度過收獲節……”
“我從來不認為東境叛軍好對付,”維多利亞?維爾德淡淡地說道,“但王都的騎士團不能動,克羅威爾伯爵,我們的後方并不安全。”
老騎士瞪着眼睛,旁邊的另外幾位騎士領主和武派貴族則相互交換着眼神,低聲交談起來。
坐在威爾士?摩恩右手邊的柏德文?法蘭克林公爵此刻站了起來:“我來說吧,這個消息也是剛剛傳到聖蘇尼爾的——磐石要塞陷落了。”
整個軍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西境公爵說的話很清楚,簡短的一句話中也沒有任何歧義,然而或許是這句話裡的信息量太過驚人,也或許是這個消息太過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聽到這句話的每一位貴族竟都沒有反應過來,最後還是坐在克倫威爾身旁的巴林伯爵第一個開口打破了沉默:“公爵閣下,您是說聖靈平原南部的那個……磐石要塞?”
“安蘇還有第二座磐石要塞麼?”柏德文?法蘭克林看了身材略胖的巴林伯爵一眼說道。
一位王都貴族在驚愕中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那裡離東境那麼遠,中間還隔着聖靈平原的南部的群山,叛軍怎麼可能把那裡……”
或許是東境的叛亂已經占據了這位貴族的思緒,也或許是“南境諸多鄉下領主全都不值一提”的念頭還盤踞在他的頭腦裡,這位先生竟還以為是東境叛軍通過某種途徑入侵南境并奇襲了磐石要塞,壓根沒聯想到南方那片廣袤偏遠的土地上還有另外一頭沉睡的巨獸。
但其他人卻已經反應過來,克倫威爾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第一個從兩位攝政大公那陰沉嚴肅的表情中讀出了一絲信息,他難以置信地問道:“是……塞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