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并不理解吳靈所說的鬼氣是什麼。那可能是和陰氣差不多的東西,但應該又有着明顯的區别。
古陌說,我們這些人身上都有。可我在之前并沒有感覺到我們這些人和普通人有多少氣息上的區别。
在這一刻,我卻是如同醍醐灌頂,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叫鬼氣。
不是殺人犯、綁架犯身上的那種犯罪氣息,也不是惡鬼身上的陰氣,更不是詛咒所包含的不祥之氣。那是一種更扭曲的氣息。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好像隻差那麼一點,人和鬼之間的界線就會被模糊掉,從人變成徹底的鬼。
羅永華身上就是這樣的氣息。
明明是在黑暗中,我都看不到李霜白的模樣,也隻能憑借氣息去判斷那三個女鬼的情況,可我卻能看到羅永華的模樣。
這不是黑暗中的一點明亮燈火,是黑暗中更為渾濁的黑暗之光。
此時此刻的羅永華和小時候的他、在殡儀館的他又是截然不同的。五官上,有相似,可我卻覺得這是截然不同的三個人。
殡儀館的羅永華披着僞裝,小時候的羅永華懵懂無知,此時此刻的羅永華就站在人和鬼的分界線上。
他在笑,眼睛裡面都充滿了笑意,嘴角眉梢洋溢着喜氣。可那表情,看得人渾身發麻,如同被針紮着。
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雀躍,也像是某種粘膩惡心的爬蟲,讓人作嘔。
羅永華從衣服口袋中摸出了一把小刀,很普通的水果刀,從外形上來說,有點兒小巧可愛,還有個粉色的保護套。
但當這把刀被羅永華握着,粉色的保護套好像變成了鮮皿的顔色。
羅永華輕輕将刀抽出來,動作很緩慢。
刀身和保護套摩擦的聲音,就是某種暗示。
李霜白嗚咽着,想要掙紮,身體卻好像被凍住了。
羅永華笑出了聲,笑聲很低。
“詛咒啊……這個詛咒……還有鬼……呵呵呵……”羅永華自言自語,碎片式的語言,不能讓人理解他的意思。
他的動作卻是很明确。
手中的刀被他刺入了李霜白的兇口。
李霜白悶悶地喊了一聲,身體抽搐兩下。劇痛襲來,卻沒就此結束。
羅永華這一刀紮在李霜白的兇口正中。他将刀拔出來,往左邊移動了幾分,再次紮入。
這次,刀尖碰到了李霜白的兇骨。
小巧的水果刀無法穿透李霜白的兇骨。
羅永華拔出刀,又來了第三下。
他好像能看見李霜白的位置,一點兒都不奇怪李霜白為何動也不動。
這麼連紮了四五下後,他才垂下手。
刀尖是滑落的皿滴。
李霜白的身體已經軟下來,心跳和呼吸全部停止。
女鬼們松開手,任由李霜白的身體落地,發出沉重的聲響。
但在原地,李霜白慘白的鬼魂就那樣站着。
羅永華的眼睛好像一對燈泡,注視着李霜白的鬼魂,就那樣笑起來。
他身上的鬼氣變得愈發嚴重了。
然而,笑了一會兒,看到四個女鬼的身影都逐漸消失,羅永華就收斂了表情。
他轉身就走,腳步匆匆,像是狼狽逃離命案現場的罪犯,倉皇,不安。
他那一身的鬼氣都随之變淡,身影也在我的眼中融入黑暗。
我有些驚愕,卻是來不及仔細觀察,就感覺到周圍的景物發生變化。
我不再是在黑暗的小區中,而是在一間病房。
病房的布置和病床上的人都讓我熟悉。
褚蘭。
褚蘭身邊就躺着一個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