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還在愣神,眼淚暈花了妝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胡逼估摸着鄭南方他們應該就快到了,于是便不再磨蹭,打開車門指了指女人,道:“胡爺不逼你,你自己選。要麼上吊,要麼上車,能不能把你們娘倆帶進上城區,這個我不敢保證,總之你們的東西我也不白拿,我能活到哪天,就保你活到哪天。”
“大、大哥……我……”女人這下才終于回過神,明白了荒野大镖客的意思,眼中哀傷交織着驚喜,大有劫後餘生的寬慰之感。
“别廢話了,趕緊的,别讓其他車隊搶了先。”胡逼一把将女人塞進車裡,瞥了眼雪白兇脯,舔舔嘴唇,一腳油門殺進了黎明将至的密林。
……
林子前半段沒有胡逼想象的那麼難走,密林邊緣處植被不算密集,樹的形體也都不大,對行車沒有什麼影響。
真正麻煩的是數百米之後。
越往深裡走,茂盛植被就越多,那些樹木也都上了年齡,大多都粗達兩人環抱,樹冠遮天蔽日,林間還橫穿斜插着無數藤蔓植物。
胡逼見好就收,将車停在還算開闊的地方,然後揣了槍,提着刀,跟着女人朝翻車的地方行進而去。
“喂,你叫啥。”
可能是跟鄭南方混的久了,多少被影響了些,胡逼現在也開始會問人名字了。
女人裹着襯衫,步履蹒跚,回頭看了眼胡逼,擠出個難看的笑容:“雯雯。”
“哦。”胡逼點了點頭,略有些尴尬,問了名字之後就不知道該說啥了,讓他主動自我介紹,有點難。
一路無話,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将近十多分鐘,遠遠瞧見一條溝壑,商務車一如女人所言,一頭栽進了溝裡,車屁股朝天天空高高撅起。
“就是這裡了。”女人指了指前邊,逐漸放慢腳步,又開始嘤嘤哭泣。
胡逼不勝其煩,考慮到女人老公屍身就在這裡,也不好再橫眉怒目,隻好由着她釋放情緒。
兩人走近溝壑旁,胡逼拔出手槍,左右觀察了一陣,地上除了一道刹車痕迹和淩亂腳印,并沒有其他迹象,嗅了嗅,還聞到一股燃油洩露的氣味。
胡逼約莫着女人所言非虛,于是放下心來,将手槍插回腰間,抽出砍刀用刀柄擊碎了後玻璃。
車裡邊一片狼藉,誠如女人所說,桶裝飲用水、壓縮餅幹、風幹肉脯、腌制醬菜,自制卷煙,幾乎堆得滿滿當當,隻是因為翻車的緣故,都散落在車頭位置,幾乎把前座都給掩埋。
“你把你老公拖出來了嗎?”胡逼往駕駛室瞅了瞅,雜物太多,埋住了,隐約看到前擋風碎裂破損。
女人黯然搖頭:“我拖不動。”
“等會兒先把物資搬出來,把車燒了吧,且當火葬了。”胡逼挽起袖子開始搬貨,嘀咕道:“胡爺也算仁至義盡了。”
“嗯,謝謝你,大哥。”女人默默站在車後,雙眼無神地盯着車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零零碎碎的東西不少,全都散落在車裡,這個有用,那個也好吃,胡逼都不想放過。可惜他隻有兩隻手,而且半個身子探在車裡,撈抓瓶瓶罐罐很是不給力。
“喂,你倒是來幫把手啊。”胡逼從車裡鑽了出來,不悅道:“胡爺太壯,在裡邊不方便,你鑽進去,給我往出來遞。”
女人看了眼車頭,扭捏道:“我…我不想進去了……”
“哪兒那麼多事。”胡逼瞪了她一眼,探進去手将後蓋掀起,強行把女人拽了過去:“踩着座椅後背,把你能拿動的東西都往外扔,胡爺找個袋子去。”
“那兒有袋子。”女人忽然一個激靈,指了指靠近駕駛位置的地方:“壓在下邊了,我力氣小,你把袋子拽出來我再下去。”
胡逼無奈的搖了搖頭,暗歎女人的麻煩與無用,很是想不通鄭南方怎麼做到帶着仨妞兒還樂在其中的。
煩躁歸煩躁,活兒還得幹,胡逼往前探了探身子,車身傾斜的角度很不友好,隻能拖着車尾邊緣再往上出溜出溜。
“你抓着點兒胡爺的腿,别給爺溜下去。”胡逼嚷嚷了一聲。
“嗯嗯,好,我來。”女人小跑着過來,伸手抱住了胡逼雙腿。
胡逼一手拖在邊緣,身子往前一傾,另一隻手抓住了露在雜物縫隙裡的布袋,用力拽了拽,死沉死沉。
“嗯?”胡逼怔了怔,手感有點兒不對,正要發問,忽然意識到不妙,反手抽刀朝駕駛室插了進去。
就在胡逼挺刀下刺的瞬間,抱着他雙腿的女人奮力一舉,胡逼身前一重,‘咣當’一聲被丢進了車廂,然後後門被重重蓋上。
“草泥馬!”胡逼此刻已然回過味兒來,知道自己落入圈套,當機立斷掏槍射擊,‘砰砰’幾聲槍響,車屁股被打出幾個窟窿,而女人早已消失不見。
胡逼一手握刀一手持槍,側耳傾聽着車外的動靜,用刀戳了戳駕駛坐,壓根兒沒有屍體。胡逼暗罵一聲,收起砍刀,叼着槍踩着後座猛然發力向上跳去,雙手一把勾住滿是玻璃碎茬的車窗,兩臂鼓勁兒,半個身子‘噌’的一下探了出去。
‘咣’
一聲悶響。
胡逼上身彈出車窗的同時,臉和鐵棍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胡逼隻覺得眼前一花,接着劇痛襲來,腦袋像被卡車撞了一樣,叼在嘴裡的槍也在刻不容發的瞬間被拽了出去,牙槽一疼,當即眼冒金星再次摔落車裡。
“死了沒?”
“應該沒,去補一槍。”
腦袋裡天旋地轉的時候,胡逼聽到車窗外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一手捂着額頭,掌心濕熱一片,還好骨頭沒裂開。
“媽的,陰溝裡翻船。”胡逼暗罵一聲,心知這次是栽了,自己困在車裡,槍也在對方手裡,逼仄車廂沒法閃避,估計是難逃一死,索性就躺下不再動彈。
結果等了半天,卻沒等來槍聲。
胡逼睜開一隻眼,卻見車窗口又沒人了,緊接着便聽到紅鳥熟悉的引擎聲……原來是先開車去了?
當下未死,反倒又讓胡逼看到了轉機,惹着頭上劇痛,一咕噜翻起身來,聽到腳步聲再次折返,明白此時不逃估計就真沒機會了。當即狗刨似的将身下一堆雜物刨開條縫隙,用蠻力擠了下去,憑借自身噸位狠狠出腳,撞碎了前擋風滾落下去。車裡的一堆物資順着洞口烏央烏央砸了下來,險些又給胡逼埋了起來。
脫困成功,反手拔出看到,借着車體遮擋,躲進了車底與溝壑的夾角。
腳步聲歸來,男人大驚失色:“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