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信!”趙恪堅持。
“哎,你真是!”葉部長無奈道,“知道誰寫的又如何,人家說的不是事實嗎?林建業犧牲了,按規定,他的家屬是不能再留在部隊,何況咱們還是這麼一個特殊的隊伍,沒人舉報,大家睜隻睛閉隻眼也就算了。一旦被人提到明面上,就得趕緊處理。再說,咱們也沒有虧待蘇同志呀,供銷社售貨員的工作,輕松又體面。”
趙恪看着他,伸手。
一往隻聽說偵查團的趙副團長,能力強、護短,今天一打交道才知道,這人不隻護短,他還特别固執!
葉部長輕歎一聲,轉身去辦公室,拉開抽屜拿了疊信返回遞給他,“呐!”
趙恪接過,一封封翻,九封,全是跟林成良一起下放西北的那幾個官員,家屬寫的。
“不入流的東西!”趙恪嗤笑了聲,把舉報信塞給葉部長,轉身出了休息室。
蘇袂不在辦公室,她五感靈敏,為避免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早抱着小瑜兒出去了。
趙恪經過辦公桌,拿起上面的工作名額,頭也不回地沖身後的葉部長晃了晃,“工作名額要了,不過,不是蘇同志去,換個人。三天後,你也别急着趕人,備好紅包來喝喜酒吧。”
葉部長:“……”
好一會兒,他才明白趙恪話裡的意思,不由“噗嗤”一樂,笑罵了句:“這個趙恪!”
哎,這樣也好,最起碼孩子長在眼前,有他們看着,受不了委屈。
趙恪揣好工作名額,對站在院角一叢野刺梅前,抱着小瑜發呆的蘇袂喚道:“走了。”
蘇袂抱着小瑜兒轉身,跟上推起獨輪車向院外走去的趙恪。
半晌,蘇袂遲疑道:“東西,要不就先放這?”
三天後,再推回來,不夠麻煩的。
出了院,趙恪扶着獨輪車靠邊停下,看着她道:“蘇梅,帶着林念營、林念輝嫁給我吧,我趙恪,今年29歲,離婚帶有兩子,無不良嗜好,副團級别,工資加補助,一個月227元,婚後自願上交工資票證,愛護妻兒,護你們吃飽穿暖,不受欺負。”
四目相對,蘇袂被他眼裡的坦然與真誠,激得震了一震。
她自小長得好看,剛上初中,便有小男生偷偷地往她課桌裡放情書,高二,就跟喜歡的男生悄悄牽了手,隻是這段感情就像顆青澀的果子,還沒成熟,就掉落了枝頭。後來末世爆發,那樣的環境,逼得人睡夢中都要抱把唐刀防身,又哪敢輕易将後背交付。
“我……”蘇袂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不可否認,有一瞬間她心動了,因為她想留下,相比睜眼醒來就看到的綠軍裝、外緊裡松跟基地管理模式有些相似的軍營,陝北蘇家對她來說就太陌生、太沒有安全感了。
連日來的相處,蘇袂知道趙恪言行如一,說到做到,他軍人的身份,也讓她心生親切與信任。
可她,真的能放心,将後背交付給他,相扶一生嗎?
“别有心裡負擔,”趙恪觀察入微,再有先前了解到的她跟林建業的感情,“你就當為了孩子,找了個搭夥的。婚後,你要是覺得面對我不自在,我可以搬到宿舍去住。總之一句話,家裡,以你為重,你覺得怎麼自在,咱就怎麼來。”
蘇袂的心尖仿似被什麼輕輕撥了一下,“我……”
“娘!娘!娘——”小黑蛋像一個小炮彈,急速地從山道的拐彎處沖了過來,“娘,我想死你了,你可回來了。”
“嬸嬸——”林念營緊追在後。
“啊啊……”蘇袂懷裡把玩木雕的小瑜兒看到兩人,擺着手興奮地跟着叫道,“黑、黑哥!”
趙恪放下獨輪車,往前走了幾步,攔在蘇袂身前,接住了沖來的小黑蛋、林念營。
“趙叔叔!”兩人異口同聲地喚了聲,掙開他,氣喘籲籲地擠到蘇袂面前,一人抱住了一條腿,“娘!娘!你可回來了。”
“嬸嬸。”
蘇袂放下蹬着小腳不讓兩人跟他掙寵的小瑜兒,掏出帕子挨個給兩人擦了擦額頭的汗,“山道上,跑太急,容易跌倒,下次慢點。”
林念營笑着乖乖地點了點頭,小黑蛋推開一直往他娘身邊靠的小瑜兒,得意道:“才不會呢,我昨天過來等你,跑了好幾趟都沒事。”
蘇袂看向他的雙腳,黑色的小布鞋,前面齊齊張開了口。
小黑蛋下意識地縮了縮腳趾。
林念營也不好意思地縮了下腳,他的鞋雖然沒有小黑蛋那麼誇張,卻也被大拇趾頂破了個洞。
蘇袂又拿出一塊帕子,按着兩人的頭揉了揉發茬裡的水汽,輕歎:“納鞋底還成,鞋面我可不會做。”
“張大娘會做,娘你跟她學學。”
“王奶奶還會在鞋面上繡花。”林念營跟着道。
“你倆倒會跟我找活,”蘇袂拍了拍兩人的肩,“好了,回家。”
趙恪翻出一包果脯給兩人,推起獨輪車走在了前面。
小黑蛋拆開,抓了把塞進口袋,剩下的給林念營。
“要,要。”小瑜兒追着小黑蛋道。
“你找我哥,”小黑蛋捂着口袋,一邊躲,一邊指着林念營道,“他袋子裡裝的多。”
“嬸嬸,”林念營問道,“小瑜可以吃嗎?”
“挑個又薄又小的給他。”蘇袂看了看三人的小手,拿着帕子到路邊的小溪裡洗了洗,給三人擦了擦手,随之抱起小瑜兒,帶着兩個孩子,墜在趙恪後面,朝家屬區走去。
……
農墾食堂
大胖正在孵化房裡查看前天放入的一批種蛋,簾子一掀,司務長走了進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