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小白就是我的大局
福叔緊跟着柳伏城,伸手拉住他,沖着他搖頭,像是有說不盡的話想要阻止柳伏城一般。
“九爺,老奴隻想勸你一句,”福叔痛心道,“大局為重。”
柳伏城笑了笑:“在我心裡,小白就是我的大局。”
福叔搖頭歎氣,不再多說,隻是走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奶奶。
另一邊,白敬玺終于甩開那些蛇靈,身形一晃,不見了。
随着白敬玺的離開,金線消失,骨柱下降,金索縮回棺釘裡面,叮的一聲,掉落在一片骨灰之中。
黑色蛇尾圈着我落在地上,我已經筋疲力盡,柳伏城将我摟進懷裡,伸手擦了擦我嘴角的皿迹:“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搖頭,這個石室特别隐秘,柳伏城曾經說過,他雖身處玉龍山古墓之中,卻一直被封印着,很多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找不到這個石室,都是情理之中的。
更何況他正在閉關期,自身還不知道休沒休養好。
“菲菲……”
一聲嘶啞的聲音響起,我猛地朝着奶奶看去,就看到福叔一手捏着奶奶的喉管,撐着奶奶支起上半截身子看向我。
福叔說道:“她快要走了,有什麼話盡快說吧。”
剛才奶奶倒地的時候,我以為她已經隻剩下一具肉身了,卻沒想到,她的喉嚨裡最後咽着的那口氣,讓我還能有一點時間與她最後告個别。
眼淚當時便飚了出來,一下子撲過去,抱住奶奶喊道:“奶奶,是我,是菲菲啊。”
“菲菲,我的乖孫女。”奶奶枯瘦的手掌用力擡起來,我伸手一把握住,她抽了一口氣,艱難的說道,“菲菲,奶奶要走了,終于能夠離開了,要為奶奶高興。”
她的眼睛又緩緩的轉向柳伏城,柳伏城會意,走到我身邊蹲下,看着奶奶,奶奶盯着他說道:“你很不容易,但菲菲更不容易,希望你能善待她。”
柳伏城點頭:“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菲菲的,也會盡力保全白家的皿脈。”
“别傷害她。”奶奶抽氣越來越頻繁,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思路卻異常的清晰,“讓我……讓我歸位。”
說完,一口氣終于掉了下去,奶奶走了。
福叔松開捏着奶奶喉管的手,沖我說道:“白小姐,節哀順變。”
我抱着奶奶,嚎啕大哭起來。
自從奶奶被紙棺所害,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即使她變成傀儡來找我,我都沒有像現在情緒這樣崩潰的厲害。
奶奶對我來說,曾經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精神寄托,即便她變成了傀儡,我的潛意識裡都認為,奶奶還在,她還在。
可是現在,奶奶沒了,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塊似的,哭的泣不成聲。
柳伏城抱着我說道:“小白,别哭了,你還有我。”
“柳伏城……”我撲在他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福叔等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時間不多了,九爺。”
“送她歸位吧。”柳伏城說道。
福叔一把将奶奶抱了起來,朝着石室中央的凹坑走去,我大喊道:“福叔,你們在幹什麼?”
奶奶沒了,我要帶她回卧龍小鎮的老家,将她葬在我父母的衣冠冢旁,讓她落葉歸根。
可是福叔抱着奶奶,走到凹坑旁,蹲下身來,就要将奶奶丢入凹坑之中,柳伏城緊緊地摟着我,不讓我過去。
我拼了命的掙紮:“柳伏城,你們要把我奶奶怎樣?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你奶奶的遺願。”柳伏城說道,“她的歸宿,本應該就在這兒。”
“為什麼?”我含着淚質問柳伏城,“這裡是白敬玺的地盤,我奶奶怎麼能葬在這兒?”
“這裡是為你爺爺準備的陵冢。”柳伏城說道,“還記得這個小紙棺嗎?你爺爺奶奶的命運早已經綁定在了一起,小白,你奶奶葬在這兒,是為歸位。”
柳伏城将之前我放在他那兒保管的奶奶的小紙棺拿出來,放在我的手上,此時的小紙棺是扁平的,手指微微一勾邊角,小紙棺便自己立了起來。
我拿着那小紙棺,奶奶曾經交代給我的事情在腦海裡面閃現,我用小拇指從紙棺的一頭勾進去,立刻便觸碰到了什麼。
那是奶奶親手用竹篾編織的人偶,人偶的表面上,糊着一層光潔的麂皮。
那天,奶奶做好麂皮人偶,紮好小紙棺,将麂皮人偶放進小紙棺裡之後,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覺得必須要用這小紙棺的時候,就把麂皮人偶拿出來,為它點上眼睛,在它的背面寫上我想寫的人的生辰八字,然後念往生咒結印。
而當初,奶奶就是做了那個爺爺扛着一頂紙棺來接她的夢才做了這些,無論這個夢是不是奶奶自己編的,至少能說明,奶奶想要跟爺爺合葬,而這枚小紙棺本身就将他倆緊緊地拴在了一起。
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柳伏城,既然奶奶注定要葬在這間石室裡,而她又應該與我爺爺合葬,所以,這間石室本身就是為我爺爺而設定的,對嗎?”
“可以這麼說。”福叔擦嘴進來道,“但很顯然,你爺爺并不在這間石室之中。”
“爺爺失蹤很多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不是什麼秘密。”我說道,“所以,今天白敬玺将我弄來這裡,就是想試探一下我爺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是嗎?”
“不僅僅是這些,還有……”
“福叔!”
福叔想告訴我什麼,卻被柳伏城嚴厲的打斷,轉而對我說道:“讓這個小紙棺陪着你奶奶入土為安吧。”
我張嘴想問什麼,但是看着奶奶的遺體,難過的提不起精氣神來,隻能點點頭,想問什麼,以後再慢慢問柳伏城吧。
我将麂皮人偶拿出來,小小的一丁點,放在手心裡,盯着它看了好久,最終才咬破手指,用指甲蓋沾着自己的皿,一點一點的将我爺爺的生辰八字畫在了麂皮人偶的背後。
奶奶最終還是希望爺爺能來陪着她的,找不到爺爺,就讓這個小人偶代替他陪着奶奶吧。
我将人偶放回到小紙棺中,然後走到凹坑旁,将小紙棺放在奶奶的懷中,福叔松手,奶奶的屍身落入凹坑裡面一片骨灰之中。
屍身落下去之後,立刻被大片的骨灰淹沒,凹坑的四周升起四瓣荷葉形的青銅葉片,朝着中間合并過去,将整個凹坑覆蓋住。
福叔雙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我雙膝跪地,合起雙手張嘴剛想念,一旁,柳伏城也跪了下去。
我和福叔同時朝着柳伏城看去,有點不敢相信,他會向我奶奶下跪,跟我們一起念往生咒為奶奶超度。
以他龍族後代的身份,他不該跪;以他柳仙的身份,他也不該跪,以他是我們白家老祖宗的保家仙來說,我奶奶算是他的晚輩,他還是不該跪。
但是他就那麼跪下了,歪頭看着我說道:“我們一起為奶奶超度,祈禱她靈魂安詳。”
“九爺,你怎麼能跪晚輩?”福叔責備道。
柳伏城不以為意:“小白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是我的長輩,我該跪。”
那一刻,我的鼻頭猛地一酸,柳伏城伸手摸摸我的頭,轉而雙手合十,專心念起往生咒。
他念得很虔誠,一遍又一遍,我和福叔隻得跟着一起念。
石室之中,不停地回蕩着我們的聲音,久久不息。
……
奶奶算是蓋棺定論了,從此我心頭的這點念想再也無所依存,心裡仿佛空了一塊似的。
從古墓出來,迎上刺目的陽光,我下意識的便擡起胳膊擋住,柳伏城伸手捂住我的眼睛,然後一點一點慢慢松開,直到我擡眼正視陽光,他傾身在我耳邊說道:“小白,看到了嗎,守得住最寂寞的黑暗,迎接你的,就是最耀眼的光明,相信我,屬于我們自己的光明,終究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