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章羽彤這話出口,唐小棠能夠明顯感覺到,旁邊原本與她手拉手,并肩站在一起的師绾暄扭頭看向她,目光中帶着審視的意味,似乎在判斷她是不是真有“背刺”她的意思。
雖然她相信,以師绾暄的智慧,大概率不會這麼想,最終還是會和她站在一起。
畢竟,她可是論證了幻使與合道之靈親密關系的第一人!
可她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本身,就已經很危險了好吧。
看着面前一臉堂正坦然,仿佛百毒不侵的章羽彤,她真想怒斥指責:“你真卑鄙,居然離間我們!”
不過,想也知道,若隻會這種指責,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殺傷力,或許還會當成一種特殊的褒獎呢。
自己何必為對方提升戰績。
所以,她沒說話,隻是瞪眼盯着她。
章羽彤似乎并沒有因她這雙大圓眼而感到壓力,繼續道:
“首先,我要說明一下,對于那些再進無望的金丹修者轉職幻使,并以此獲得飛升進入九州的門票,我不僅不反對,反而舉雙手贊成。
但對于那些明明隻需要多一些努力、多一些堅持就能更進一步,卻因自身的懈怠在金丹境便轉修幻使的,我絕不支持,甚至堅決反對!”
“我們不可能強行規定每個修者必須怎麼走,不過,既然大家都很務實,那就好辦了,我們隻需要讓幻使的看上去沒那麼美好就行了。
我們應該讓所有金丹境修者都明白,幻使固然比在金丹境終老好,但絕不會比元嬰好,更不會比元神好。
還要将幻使與合道之靈進行更詳細的橫向對比,一定要讓他們清楚地感受到,有機會成為合道之靈卻提前轉修幻使,就是個虧本的買賣!
對務實的人來說,有便宜偏偏自己沒占到,都相當于虧本了幾個億,若是這種明明隻要自己做到位就有得賺的事卻偏偏搞虧損了,這一進一出,一增一減,足以影響他們的道心,行差踏錯半步都要悔恨終生……若能如此,這事就妥當了。
即便偶有幾個把虧本當樂趣,放着自己大把本錢不好好利用,偏要棄高就低,那也無所謂,隻要不形成規模,形成風氣,個體的選擇并不重要。”
此刻,唐小棠似乎已經看到對面高高舉起了“屠刀”,就要朝她狠狠斬來了。
章羽彤道:
“首先,修行者對自由、對隐私都非常看中,也非常敏感,修為越高就越在意。
那麼,我們就規定,幻使的飛升和正常修者的飛升有着根本性的不同,正常修者飛升九州,整個九州對他們都是開放的,無論是人間界、修行界、還是内景仙天,理論上都可以去,沒有‘禁地’。
可幻使不行,因為幻使有着明确的功能的屬性,其他飛升者是奔着‘成仙’過來的。而幻使則是奔着成為‘仙民’過來的,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他們隻能在内景仙天呆着,嗯,現在咱們也可對外宣稱為仙界了,以前咱們水平不夠,這麼說很有些名不副實,現在地仙有了,真仙更不少,格局勉勉強強也有一些了,對那些幻使來說,這個仙界沒有任何問題。
‘嚴禁下界’将是套在他們頭上的緊箍鐵則,隻能在仙界活動,至于人間界、修仙界,那是絕對禁止的,便是仙界之内,也隻會對他們開放有限的活動區域,其他地方未經允許也是禁止的。
哪怕再如何強調人格平等,但一個城市要想正常運轉,總也少不了通下水道的、挑大糞的、掃大街的,幻使的地位,在整個仙道體系中,也類似于此吧。
不過,這都是未來的事,至于現目前,幻使最大的價值是輔助合道之靈。
一方面是如同太陽花一般為合道之靈持續‘賦能’,另一方面則是為大基建階段的盤古大陸‘賦靈’——賦予靈性活性。”
說到這裡,章羽彤頓了頓,這才繼續道:
“這些都需在金丹修士轉修之前給他們講清楚,想明白。
若是可以,我以為這些議定好内容可以在他們轉修或者‘飛升’的過程中烙印化為具有強約束力的規則。”
聽到這裡,唐小棠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麼說,我這不是“飛升”來享福的,反倒像是從農村老家跑到大城市黑工廠來打工的,大城市确實處處都比農村好,可這卻隻是城裡人的城,和打工人無關。
這一刻,聽了章羽彤給幻使套的這些枷鎖,她真有種立刻扭頭偷溜下界的沖動。
她甚至在反思,以我的資質,不說元神,努力加把勁,成就元嬰還是有些把握的,怎麼就失了智走了這條路!
和“姜平”的再度重相逢,沒有她想象中的丁點的浪漫氣息,反倒像是呆愣萌兔傻乎乎蹦進了狼窩,誰都能欺負,誰都能上來咬一口!
簡直豈有此理。
似乎知道她心中憂慮,章羽彤對她微微一笑,道:“不過,法不溯及既往,規則隻能約束規則出現後的人,不可能往回翻舊賬……所以,你作為現有的唯一一位幻使,不在這套規則約束之内。”
唐小棠也是曾在炎夏核心部門任職過的,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小伎倆,心中冷笑,你這是想要收買我,賄賂我啊。
畢竟,若我站出來成為這套規則的鐵杆擁趸,那這套“毫無人性”的規則施行起來就名正言順了,畢竟自己就是這套修法的開創者,大可以說“我開創出幻使一道目的就是這個,你不喜歡?那你右上角點叉,出門右拐,找你喜歡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