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岑晗鸢的馬車離開,楊夫人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和外甥女,以及……
“江姑娘。”
當初白家搬家,雲息帶了江袖來赴喬遷宴,楊夫人見過她,也還記得她。
江袖上前同楊夫人請安,見楊夫人面帶不解,似是疑惑她們三人怎麼在一塊,就順帶解釋了一番,說自己在錦繡閣查賬時偶遇來逛街的岑鲸與白秋姝,就帶她們倆到處逛了逛。
江袖用的是客氣中又帶點熱情的口吻,分寸拿捏恰到好處,楊夫人聽了,隻當江袖是感念白志遠搭救過她家公子雲息,也同她客氣了幾句。
江袖很擅長跟夫人小姐打交道,幾句話便讓楊夫人喜笑顔開,對她好感倍增。
随後江袖告辭離去,楊夫人帶着白秋姝和岑鲸進府,終于有功夫問白秋姝:“你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怎麼出去逛個街,回來連衣服都換了。
白秋姝:“吃東西的時候弄髒了裙子,江姑娘就讓人拿了身新的來給我換。”
白秋姝含糊了細節,沒有讓楊夫人知道是岑鲸弄髒了她的裙子。
楊夫人想起江袖方才說她們是在錦繡閣遇見的,眼皮跳了跳,想問這衣服是不是從錦繡閣拿的,又問不出口,最後隻能拿手指用力點了點白秋姝的額頭,罵一聲:“你啊。”
也不知是埋怨白秋姝吃個東西都能弄髒裙子,還是埋怨白秋姝亂收别人的貴重東西。
白秋姝躲到岑鲸身後,岑鲸順着岔開話題,問楊夫人:“方才跟舅母一塊的那位夫人是誰?怎麼看起來古裡古怪的。”
楊夫人看出岑鲸是在替白秋姝解圍,不客氣道:“你就慣着她吧。”
岑鲸笑着:“舅母哪的話,我是真心好奇。”
楊夫人隻得暫歇放過白秋姝,說起自己認識岑晗鸢的經過。
原來楊夫人是在寺廟裡用齋飯時遇見了岑晗鸢。
楊夫人往日就聽旁人同她說起過這位梧栖岑家出身的衛夫人,知道對方和自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卻不想今日得見,岑晗鸢竟然主動和她搭話,還就自己兒子在書院騎馬,險些沖撞岑鲸一事,特地跟她道了歉。
若隻是道歉也就罷了,那岑晗鸢居然還主動提出要來白府做客。
因為對方的提議太過突然,家裡什麼都沒有準備,楊夫人幾次想要婉拒,卻都被截住了話頭,無奈隻好将人帶回來。
所以方才在門外,岑晗鸢突然改口說改天再來的時候,楊夫人心裡真真是松了一口氣。
岑鲸和白秋姝一邊同楊夫人說話,一邊進了主院,後又在楊夫人這待了一下午,快晚飯的時辰才回自己屋換了身衣服,去正堂和家人一塊吃晚飯。
眼看着春闱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白春毅越發刻苦用功,一家人吃過飯,他便回屋讀書去了。
楊夫人知道白春毅辛苦,便去廚房給白春毅準備宵夜,還問白秋姝和岑鲸要不要。
白秋姝運動量大飯量也大,當然不會拒絕,還讓楊夫人給自己多盛一些,岑鲸怕太晚吃了胃不舒服,就沒要。
晚些岑鲸回到自己院裡,想起小大夫給的藥膳食譜,記得那些藥膳都是補氣皿的,就讓挽霜把食譜謄抄一份,給楊夫人送去。
剛吩咐完,岑鲸又說:“算了,還是我來抄吧。”
她最近為了改變左手的字迹,練字練得越發勤快,也不差這幾張食譜。
岑鲸洗了澡,在寝衣外披件厚實的衣服,坐在榻前執筆抄寫。
抄完岑鲸讓挽霜找個盒子把食譜裝起來,明天早上送去主院。
挽霜依言去找大小合适的木盒,她剛走開,沒一會兒就有人來敲岑鲸的門。
岑鲸不愛在屋裡留人,故而挽霜一走,也沒個丫鬟替她去開門,她自己也懶得動,索性揚聲喊了一嗓子:“誰啊?”
外頭微微一頓,回說:“奴婢聽風。”
燕蘭庭安排進白府的丫鬟。
岑鲸:“自己進來。”
聽風推門進屋,轉身把門合上,穿過隔開外間和裡間的屏風,見到了坐在榻上的岑鲸。
因為剛洗過頭發,岑鲸長發披散,滿頭青絲似錦緞柔順,又似鴉羽輕細,順着厚實的外衣落在她的背上,還有部分随着她的動作輕墜在她肩頭與身前。
大約是為了寫字不傷眼睛,岑鲸坐的這塊區域點了許多盞燈,不僅照亮了榻桌上的每一張紙,也将岑鲸的容貌照得清清楚楚。
“什麼事?”岑鲸這麼問的同時,眼睛望向聽風,漆黑的眼底映着暖暖的燭光,融掉了眉眼間的冷,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