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倏忽分開,塵土落下,朱執一臉茫然,呆立在崖坪之上,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崖坪上變得清晰起來,看着這幅畫面,圍觀的衆人神情微異,不知疾飛亂斬的道劍,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誰都清楚,這點小傷,根本影響不到這個層次的戰鬥。
右肩上的黑色道袍,顔色顯得更深了一些,是皿液侵染的緣故。
大道士仿佛毫無覺察,遙遙盯着那襲青衣。身體像将要砸倒的山石,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平靜中,傳來徐風略顯沙啞的聲音。
“這才是真正的戰鬥。”
朱執的道心上蓦然亮起一絲青光,仿佛教宗祭天時候用的符劍,猛然燒起真火,照亮三尺道台。
這一瞬,在他的靈台裡同時閃過一道清晰的劍迹,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急速的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
朱執沒想到,自己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就見到堪命中境的門檻。
要知道修行境界越往後越難,無數修道天才,能夠數年内連跨天啟、金石兩境,卻卡死在堪命境的門檻前,終生未能再往前踏出一步。
從堪命初境到堪命中境,有些人走了三年,有些人走了十年,有些人走了一輩子也沒有走過去。
真火照亮泥丸宮,大道士靈台一片空明,周身原本狂暴的真元,如巨浪落進大海,再無聲息。周身竟然化出一片甯靜祥和的意味。高大的身軀仿佛生長在崖坪上的一顆古樹,因為知命,所有自然。
懸崖下幾位觀禮的長老,面露震驚之色,在對戰中遇此機緣,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如此讓人激動的事情。
“道門不愧是道門,天才層出不窮。”一位從北地請來的長老,略帶羨慕的說道。
幾位長老看向徐風的眼神眼裡除了贊賞,還帶着微微的憐惜。
能把對手逼到生生破境,也算是本事。
可惜破境的是對方,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三個照面,徐風必敗無疑。
堪破命理,邁入修行的更高階段,讓每一位強者都有獨霸一方的實力,亂比又不是戰場,徐風一劍挑破對方肩頭,實在是不智之舉。
……
主持龍虎榜的匠門長老好像并不這麼認為,他滿意的看着那兩道身影,輕撚胡須,向着崖坪上空抛出一件法器。
那是類似一個鈴铛的東西。迎秋風而暴漲,這一瞬,長老寬大的白色長袍,在秋風中鼓蕩,漸漸要化成一面旗幟。
鈴铛灑下一片青光,隐隐把懸崖下觀站的衆人罩在其中,白衣長老探出枯瘦的手指,在迎面的秋風中點了幾下,縱橫相連的陣法紋路瞬間生成,快速落在那片青光之上。
“能有這麼強?竟然用上了匠門的護法大陣。”
“怕是偶然偷襲得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一些弟子略帶不屑的看着崖坪上的徐風,沒有看出那名高大道士的異樣。
以他們的境界當然什麼也看不出。
方華原本平靜的臉上,升起肅然之色。
“如果徐風此時還能赢,那麼……還真是輕視這小子了。”
東方白在山石上随意而坐,手掌按在白丁劍上,欣長的食指輕拂劍鞘,終于對崖坪上的亂比有了興趣。
那個有些眼熟的青衣少年,戰意竟然如此之強!
戰意也就是殺意,如果放在生死厮殺之間,就是求生的欲望;自己求生的欲望,也就是置對手于死地的欲望。
“如果我去殺他,大概很難。”東方白想着。
因為直到此時,他都不敢确定,這場戰鬥,到底那一方會輸,那一方會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