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趙楠給蘇秉文發了句道歉的短信,仰躺在沙發上,長長歎了口氣。
父母隐瞞自己離婚的郁氣還沒散去,又多了一份對蘇秉文冒犯的自責。
這算是什麼事啊……
又歎了口氣,爬起來洗了臉,外邊傳來敲門聲,她匆匆拿毛巾擦了擦,出去開門。
周維清站在門後,目光狡黠的在她身上轉了圈,意味不明的“喲~”了聲。
趙楠看她這樣賤兮兮的就不會是什麼好事,指不定那一幕被她給看見了,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心煩,表示自己隻想一個人靜靜。
“有事嗎?”
她蹙眉問,但周維清看見的臉則明明白白的寫着遺傳大字——别來煩我!
“怎麼這麼大火氣?”她放輕了聲音,關切道,“前幾天我就看出你有事瞞着我,能跟我說說嗎?”
不是來調侃自己的就好,她沒空應付。趙楠松了口氣,自覺不該讓她擔心,當然沒有固執的瞞下去,開門讓她進來。
“你跟蘇秉文說了?”周維清進來,随口問了句。
趙楠垂着眉眼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從思緒中回過神,嘀咕道:“這個笨蛋。”
居然懷疑自己被渣了,真是蠢!
“怎麼回事?”
“我們家的事,你應該也清楚的。”她倒了兩杯茶,拿起一杯捧在懷裡,靠在椅背上淡漠道,“隻有那件事了,我媽和我爸離婚了。”
周維清吸了口涼氣,二話不說起身跑過去将她抱在懷裡,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隻能和蘇秉文一眼沒事沒事的嘀咕着,輕拍她的背脊。
趙楠騰出一隻手抱着她,眼眶有些濕潤,但也沒有剛剛那樣失控,喪氣道:“是這半年發生的事,什麼原因我不知道,我也沒問,大概永遠也和我沒關系了。”
周維清怎麼也不敢想象自己的姐妹今後會失去母親,雖然之前這個母親就很透明,但至少還留着個念想,至少逢年過節還會時不時出現,雖然缺少,但總體還是完整的。
可這一切自欺欺人的歡喜終究破滅,她忍不住也為此哽咽,用力抱着趙楠,咬着牙再也沒能說出話來。
“我沒事,我是成年人了啊,能自己照顧自己……”
“不是這樣的。”周維清捂住她濕潤的雙眼,低聲道,“先不要急着逞強,不要逃避,面對現實,再發現我們在你身邊,好嗎?”
趙楠頓時覺得自己手裡的茶杯有千斤重,有些握不住,随手放回了茶幾上,咬着唇潸然淚下,啞聲道:“我一直以為我有媽媽,都特麼的是騙我的……”
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到底是憤恨還是喜極而泣,她自己也搞不懂。
畢竟她當初真的很渴望自己的父母能陪伴在自己身邊,幼時還能多見上幾面,那時隻有滿心歡喜和不盡的思念。
上中學後見面的時間卻越來越少,自己努力拿到名次,隻是為了他們的一次摸頭,幾句關切,到後來她做到了,卻仍然沒得到多少關注。
她開始覺得像自己這樣拼盡全力争取父母愛意的孩子太夠卑微可憐,瘋狂的念頭不斷吞噬她的理智,她開始像做盡壞事來得到他們的關注,再也不想當一個乖孩子。
可回家看到年邁的爺爺奶奶,她還是狠不下心,覺得自己那時的想法豬狗不如,便再也沒有動過那樣的念頭。
但在之後父母還是老樣子,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父母的,所有人都笑話她沒有爸媽。
她開始想要撕裂這虛僞的家庭關系,他們極少給過自己父愛和母愛,為什麼還占着自己父母的頭銜?
她不想再困在這個幻境裡自欺欺人,她無時無刻的不想在她父母出現,再次露出敷衍不耐的神情說,大聲的讓他們滾。
可她再也不能如願了,因為他們已經分開,在自己叫他們滾之前就跑遠了,她得以解脫。
十多年來的劫數啊,她終于解脫了,但這可不是什麼高興的事,她又不是腦子有病。
隻是覺得委屈,很委屈,這兩個人生了自己,她跟條狗一樣在他們跟前讨喜,留下的回憶寥寥,離開時又從她身上撕下兩塊肉來。
她很委屈……
她何時不想要一對愛自己的,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刻陪伴自己的,能看她撒撒嬌的父母。
遺憾的是,她命裡沒有這種福分。
感覺到懷裡的人逐漸平複下來,周維清輕聲問:“爺爺奶奶那裡……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能怎麼樣?他們難道看不懂嗎?”趙楠聲音嘶啞。
周維清拿出濕巾心疼地給她擦了擦臉,又将茶幾上的茶遞給她。
趙楠到家的第三天,父親将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給她反應的時間不多,奶奶發現後和爺爺一齊怒罵父親,将他趕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