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開堂,兩旁衙役一一站好。
而一旁的景容,也已經坐到一旁專門為他準備的椅子上,神色沉重,細細觀看。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堂下名婦,報上姓名。”
玉嫂不答,始終低着頭。
甚至……
輕輕拍着阿語的後背,嘴上哼起了歌調。
這讓在場的人,都倍感奇怪。
這女人,該不會是瘋子吧?
縣太爺不甘心,正準備再拍驚堂木,紀雲舒出聲制止:“大人,不如将李兆帶上來。”
紀雲舒的話,縣太爺向來都聽,于是吩咐衙役,去監牢将李兆帶來。
而這一小段的時間裡,紀雲舒走到玉嫂身旁蹲下。
語氣輕細,道:“玉嫂,阿語睡着了,不如,我帶她去休息,好嗎?”
玉嫂哼了歌調,那雙隐在亂發下的眼睛一擡,也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你?你昨天,來過我家。”
玉嫂一點兒也驚訝,反而帶着笑,笑得十分凄慘。
“你把阿語交給我好嗎?”
玉嫂也不吵,依舊抱着阿語,輕輕搖晃,在她耳邊哼着調。
看玉嫂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勁,紀雲舒将目光放在阿語身上,心裡有個一個大膽的猜測。
“玉嫂,讓我看看阿語好不好,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你不要碰我的阿語,我的阿語睡着了,她已經睡着了,你不要吵到她,不要吵她。”
說着,玉嫂還笑了笑。
這樣子,分明就是瘋了!
紀雲舒小心翼翼的伸手,在玉嫂毫無察覺之下,摸了阿語光溜溜的腳丫子,心裡猛得一顫。
“阿語死了?”
那一刻,紀雲舒險些跌倒在地,鼻子一酸,眼眶泛紅,奔出了淚水。
紀雲舒的這番話,讓大家都特别驚訝。
特别是魏武和王三。
從趙家村一路過來,他們都沒有發現這個小女孩的異常啊。
怎麼死了呢?
現下,紀雲舒也終于明白,為何玉嫂會這般了。
有些癡癡呆呆的感覺!
阿語死了,大概,她的心也死了吧。
紀雲舒還在震驚之中,她後悔極了,内疚極了,昨天,她就就應該将阿語從那間陰暗潮濕的屋子裡帶走的。
看着玉嫂始終抱着阿語的屍體,哼着調。
就仿佛朝紀雲舒的兇口捅了無數把刀子。
縣太爺在驚訝之中,卻也不忘吩咐衙役:“去看看,那小女孩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
衙役正準備上前将玉嫂拉開,查看小女孩是否真的死了。
紀雲舒起身,伸手将衙役攔下:“讓她抱着她,在她心裡,阿語還沒死。”
“紀先生?”
“一個做母親的,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麼都可以做,就算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足以說明,她多愛自己的孩子啊,如今阿語死了,她大概也活不成了。”
紀雲舒的話很容易懂,卻很少有人會明白。
沒人知道,紀雲舒這般同情的情緒從何而來。
但是,景容明白。
他看到了紀雲舒眼中的淚,看到了她神色上内疚和惋惜。
這一刻,他心疼的,不止是那個小女孩,還有紀雲舒。
紀雲舒死死的咬着發顫的唇,咬得似乎裂出了皿,身子顫了幾下,但還是将那股淚崩決堤的情緒壓制了下去。
“我沒殺人,你們趕緊放了我。”
李兆的聲音從外頭響了起來,他是被衙役壓進來的。
一進來就跪下了。
在監牢裡被關了兩天,李兆那公子哥的模樣已經全部掃地,頭發上還插着幾根稻草,臉部髒兮兮的,下巴處都是胡渣,身上的衣服也十分淩亂。
才關了兩天而已就這幅模樣,若是再關久一點,豈不是吃喝拉撒都得在身上解決了?
李兆一進來,就看到了自己的姐姐,被壓制着跪了下來後,就朝自己姐姐哀求。
“大姐,你一定要幫我啊,我不想再待在監牢裡了,那裡很黑,吃不好,睡不好,我還一直做噩夢,大姐,你快帶我出去啊。”
“……”
然後,江夫人的眼神,卻一直帶着驚慌,直直的落在玉嫂的身上,李兆還未察覺到自己大姐的異常,雙膝移動,移到了江夫人的身邊,仰着頭,還是苦苦央求。
“大姐,你去求求爹,求求爺爺,讓他們來幫幫,爹不會不救我的,大姐……”
吵死了吵死了!
紀雲舒從那股内疚傷心中抽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