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深吸一口氣,滿臉着急的轉過門腳走進院裡來。
“妾身見過夫君。”
張宜修本欲發作,可看着面前挺着肚子艱難向他行禮的人,他硬是将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你身子重,就不要管這些俗務了。”
說出口的話帶着些關懷和寵溺,柳夫人無比受用,面上卻不顯露半分,隻露出誠惶誠恐的神情來:
“都是妾身的錯,沒有管教好嬌兒。嬌兒,快來向你父親認錯。”
張雪嬌這才反應過來,指着張顯貴身後的張無夭大聲叫嚷:
“是她!都是她!是她打我!怎麼是我的錯?”
衆人的視線這才投向躲在張顯貴身後的張無夭。
隻見她雙手緊張的抓着張顯貴的胳膊,整個身子都躲在他後面,隻露出半張完好的臉,一雙咕噜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朝張宜修的方向張望。
張宜修對上那雙無辜的大眼,神情猛的一滞,感覺渾身的皿液都凝固下來。
“清……清兒……”
聽到這話的柳氏臉色一僵,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她暗暗握了握拳,盡量放緩了聲音:
“無夭,你是不是又闖禍了?快出來向你爹爹認錯。”
柳氏的話換回了張宜修的思緒,眼中的癡迷散去,轉而化成一抹沉痛。
“孽女!你又做了什麼?”
躲在後面的張無夭身子蓦地一抖,她知道這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又在做祟了。
真搞不懂古人的這些思想,娘親被害死他不去追查真兇,竟然将過錯一股腦的歸咎于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身上!
聽信奸人的挑撥,把她當做妖孽一般扔在荒涼的院子裡自生自滅,一見到她就恨不得殺了她。
張無夭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憤怒來,心疼原主,更為原主的娘親感到不值。
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竟然被心愛之人如此對待!
這些念頭在心裡轉瞬即逝,張無夭從張顯貴身後慢慢挪出來,小嘴一撇就哭了起來,擡起一隻袖子做試淚狀,剛好擋到那塊黑斑。
她知道,正是臉上的這塊黑斑,才讓張宜修對她是一個妖孽的說法深信不疑。
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又怎麼允許自己滿含期待的第一個孩子這麼不完美呢?
“爹爹兇兇~夭夭怕怕……”
那委委屈屈的聲音,讓張宜修冷硬的一顆心柔軟了一些。
看着面前女兒抽動的肩膀,他的神情再次恍惚起來。
十三年了,秋兒走了十三年……
張宜修頹然的垂下肩膀,心中的那道疤痕再次被揭了起來,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許多。
他轉過身不再看場中衆人,聲音冷硬帶着疏離:
“大小姐有病在身,送回落華居休養,任何人不得打擾!”
“三小姐莽撞無禮,着令閉門思過,抄寫女德三百遍!”
言罷,他再不看院中衆人,擡腳回了書房。
“爹爹!我不……”
張雪嬌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及時趕來的薛姨娘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拽了出去。
匆忙趕來的張雪蓮上前握住張無夭冰冷的指尖,關切的看着她,見她身上并沒有傷痕方才舒了口氣。
張無夭呆呆愣愣的被張雪蓮牽出了翠竹小築,一直回到落華居她都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