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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浪漫青春 長相思(全三冊)

第四十三章《長相思3:思無涯》 7

長相思(全三冊) 潇騰 8264 2023-04-12 01:34

  卻道相思苦

  軒轅和高辛的戰争已經持續了十年,在十年的時間裡,雙方各有勝負,軒轅略占優勢,以十分緩慢的速度蠶食着高辛的土地。

  在高辛的時間長了,很多軒轅的士兵學會了講高辛話。玱玹下過嚴令,不得擾民,否則殺無赦,士兵對高辛百姓總是分外和善。每年汛期,士兵幫着百姓一塊兒維護堤壩、疏導河水。農閑時,士兵常帶着樂器和面具走進每個村寨,不要錢地給百姓演方相戲。

  隻要不打仗,高辛百姓對軒轅士兵實在憎恨不起來。

  夏末,軒轅攻打高辛的重要城池白嶺城,戰役持續了四天四夜,豐隆敗于蓐收。

  玱玹得知消息後,擔心的并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豐隆。豐隆年少氣盛,出身尊貴,天賦又高,被衆人捧着長大,勇猛足夠,韌勁欠缺,蓐收卻被師父千錘百煉,打磨得老奸巨猾,不怕别的,就怕豐隆因為敗仗心中有了陰影,影響到士氣。萬事好說,唯士氣難凝,士氣一旦散了,就敗象顯露。

  玱玹一番思量後,決定還是要親自去一趟軍中,就算什麼都不做,隻陪着豐隆喝上兩壇酒,一塊兒罵罵蓐收,以豐隆的聰明勁,也就慢慢緩過來了。

  玱玹去小月頂看軒轅王時,小夭和璟恰好都在。

  玱玹對小夭說:“我要離開一段日子。”

  “去哪裡?”

  “對外說是去軒轅山,實際是去一趟軍中,來回大概要一個月。”

  小夭反應過來這個軍中是指豐隆的大軍,有些别扭地問:“有危險嗎?”

  “危險總是哪裡都會有,最艱難的日子都走過來了,現在有什麼危險能比那時可怕?”

  小夭輕輕點了下頭:“嗯,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外爺。”

  玱玹說:“你前段日子說有些藥草生長在高辛,可惜沒有機會看到,隻怕記載不夠準确,想不想和我一塊兒去高辛,正好親眼看一下那些藥草?”

  “不想!”小夭回答得很幹脆。

  玱玹微微一笑,對璟說:“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議。軒轅和高辛物産截然不同,因為兩國聯系并不緊密,以前雖然有一點互通有無,但隻限于貴族喜好的物品,并未惠及普通百姓。物産流通各地,互通有無、互惠互利,對整個大荒的百姓都是好事。塗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若論對大荒各地物産的了解,首推塗山氏,我想請你随我去一趟高辛,看看現如今有什麼适合引入中原的物産。如果可能,日後這事還要麻煩塗山氏,畢竟物産流通要靠随意自願,并不适合大張旗鼓地派幾個官員去做,做了也絕對做不好。”

  璟看了小夭一眼,笑道:“這是對天下萬民都好的大好事,塗山氏也能從中獲利。璟願意随陛下前往高辛。”

  玱玹睨着小夭:“你要不要一塊兒去?”

  小夭羞惱于自己被玱玹拿捏住了,嘴硬地說:“不去,不去,就不去!”

  玱玹笑着未再多言,把潇潇叫來,吩咐她去準備東西,記得把小夭算上。

  小夭自去和軒轅王說話,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出行那日,玱玹派潇潇來接小夭。小夭早收拾妥當,和苗莆兩人利落地上了雲辇。

  到高辛時,玱玹并不急于去軍中,而是和璟、小夭閑逛起來。

  本就是私下出行,并沒有帶大隊的侍衛,玱玹命潇潇他們都暗中跟随。

  玱玹、璟和小夭換上高辛的服飾,玱玹和小夭是一口地道的高辛話,璟也講得像模像樣,走在街上,讓所有小販都以為他們是高辛人。

  也許,城池剛被攻下時,有過戰火的痕迹,可經過多年的治理,小夭找不到一絲戰火的痕迹。街道上,人來人往,茶樓酒肆都開着,和小夭以前看到的景象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好像更熱鬧了一些,有不少中原口音的女子用高辛話在詢問價格、選買東西。

  小夭不解,悄悄問璟:“為什麼會這樣?”

  璟笑道:“軒轅的軍隊常駐高辛,士兵免不了思念家人。陛下特意撥了經費,鼓勵士兵的家眷來此安家,隻要沒有打仗,每個月士兵可輪換着回家住三日,有孩子的士兵還能多領到錢。陛下此舉既安了兵心,又無形中讓士兵守護巡邏時更小心,因為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别人的城池,還是他們的家。”

  小夭看到不少婦人手中拎着菜籃子,背上背着孩子,不禁問道:“他們的孩子就出生在高辛了?”

  “是啊!”璟想着,不僅僅是出生在這裡,估摸着玱玹的意思,很有可能他們會在高辛長大,從此落地生根。

  牆根下,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地上鬥蛐蛐,時不時大叫,一時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高辛人,哪個是軒轅人,小夭看着他們,喃喃說:“這和我想象的戰争不一樣。”

  璟道:“陛下和當年的軒轅王陛下不一樣,高辛王陛下也和當年的赤宸不一樣,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軒轅國和以前的軒轅國不一樣。”

  小夭和璟的對話,玱玹聽得一清二楚,但小夭自進入高辛,就擺出一副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所以他一直沉默,這會兒也一言不發,由着小夭自己去看、自己去聽。

  夕陽西斜,天色将晚。

  玱玹說:“待會兒城門就要關了,我不想住在城裡,打算歇在村子裡,你們若不反對,我們就出城。”

  璟看小夭,小夭對玱玹硬邦邦地說:“你是陛下,自然是全聽你的。”

  他們出了城門,乘着牛車南行。天黑時,到達一處村莊。

  村口燃着大火把,人頭攢動,十分熱鬧。有人坐在地上,有人坐在石頭上,有孩子攀在樹上,還有人就站在船上。

  小夭對駕車的暗衛說:“停車,我們去看看。”

  因為人多,暗衛隻能把牛車停在外面,小夭站在車上,伸着脖子往裡看。原來裡面在演方相戲。方相氏是上古的一位神,據說他非常善于變幻,一天可千面,扮女人像女人,做男人像男人,他死後,化作了一副面具,人們隻要戴上它,就可以随意變幻。沒有人見過真正的方相面具,可人們用巧手制作了各種面具,戴起不同的面具,扮演不同的人,又唱又跳。漸漸地,就形成了方相戲。

  說白了,面具是一種表征,戴起面具,就好像如同方相氏一樣擁有了變幻的法力,變作那個人,可以演繹那個人的故事了。

  方相戲盛于民間,講的多是大人和小孩都喜歡的英雄美人傳奇。今晚的方相戲已經演了一大半,估計是從傳說中劈開了天地的盤古大帝講起,故事裡有聰慧多情的華胥氏,有忠厚勇猛的神農氏,有倜傥風流的高辛氏,有博學多才的西陵氏,有狡黠愛财的九尾狐塗山氏,有身弱智詭的鬼方氏,有善于禦水的赤水氏,有善于鑄造的金天氏……他們和盤古大帝一起鏟除妖魔鬼怪,創建了大荒。那時的大荒天下一家,沒有神農王族,沒有高辛王族,更沒有軒轅王族。

  看戲的大人和孩子時而被狡黠愛财的九尾狐塗山氏逗得哈哈大笑,時而為身弱智詭的鬼方氏抹眼淚,時而為忠厚勇猛的神農氏喝彩,時而為聰慧多情的華胥氏歎息。看到倜傥風流的高辛氏為了大荒安甯,放棄了中原的富庶繁華,去守護遙遠荒涼的湯谷,他們甚至會一起用力鼓掌、大聲喝彩。

  小夭也看得入了神,唏噓不已。雖然當一切成為了傳奇故事時,肯定和真相有不少出入,可她相信,故事裡的英勇、友誼、忠誠、犧牲都是真的。

  在唏噓感慨故事之外,小夭更感歎玱玹的心思,這些隻是農閑時難登大雅之堂的方相戲,高辛的百姓也都是看着玩,反正不要錢,笑一笑、哭一哭,第二日依舊去幹活。但是,笑過哭過之後,他們卻在不知不覺中接受着玱玹傳遞的一個事實:天下一家,無分高辛和軒轅,不管是中原、高辛的百姓,還是北地、南疆的百姓,都是大荒的百姓。

  看完了方相戲,夜已很深,玱玹三人沒有再趕路,當夜就歇在了這個村子裡。

  第二日,坐着牛車出發時,村口的大榕樹下,一群孩子在玩遊戲,沒有錢買面具,就用鄉野間随處可得的草汁染料把臉塗成五顔六色:你,是神農氏;我,要做塗山氏;信哥兒長得最俊,就做高辛氏;大山最會遊水,就做赤水氏;小魚兒老愛生病,鬼主意最多,就做鬼方氏吧……

  英雄美人的傳奇,在孩子的遊戲中,古怪有趣地上演。

  小夭邊看邊笑,邊笑邊歎氣。隻要玱玹和豐隆别造殺孽,等這群孩子長大時,想來不會讨厭赤水氏,也不會讨厭玱玹。

  牛車緩緩離開村子,孩童的尖叫聲漸漸消失。

  小夭對玱玹拱拱手,表示敬佩:“真不知道你怎麼想出來的?就連我看了昨夜的方相戲,都受到影響,他們肯定也會被影響。”

  玱玹說:“方相戲講述的是事實,我隻是讓百姓去正視一個事實。”

  小夭忍不住譏嘲道:“希望正視這個事實不需要付出生命。”

  玱玹眺望着遠處的山水,說道:“我在高辛生活了兩百多年,曾和漁民一起早出晚歸,辛苦捕魚;曾和販夫走卒一起用皿汗錢沽來劣酒痛飲;曾和同伴挖完蓮藕後,繞着荷塘月下踏歌;也曾和士兵一起剿殺盜匪。當我被逼離開軒轅,在高辛四處流浪時,是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陪着我走過了那段孤獨迷惘的日子,他們雖然早已經死了,可他們的子孫依舊活在這片土地上,依舊會為了養活家人早出晚歸,依舊會用皿汗錢去沽酒,依舊會在月下踏歌去追求中意的姑娘,也依舊會為了剿殺盜匪流皿犧牲,我知道他們的艱辛,也知道他們的喜悅。”

  玱玹回頭看着小夭,目光坦然赤誠:“小夭,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我隻會比你深,絕不會比你淺。”

  小夭無言以對,的确,雖然她曾是高辛王姬,可她并不了解高辛,玱玹才是那個踏遍了高辛每一寸土地、每一條河流的人。

  玱玹說:“我承認有自己的雄心抱負,可我也隻是适逢其會,順應天下大勢而為。統一的大荒對天下萬民都好。戰争無可避免會有流皿,但我已經盡了全力去避免傷及無辜。小夭,我沒有奢望你贊同我的做法,但至少請你看見我的努力。”

  小夭扭頭看着田野間的風光,半晌後,她低低地說:“我看見了。”聲如細絲,可玱玹和璟耳聰目明,都聽得一清二楚。

  玱玹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雙手交叉,枕在頭下,靠躺在牛車上,遙望着藍天白雲。他向來喜怒不顯,可這會兒他想着小夭的話,猶如少年郎一般,咧着嘴高興地笑起來。

  洪厚嘹亮的歌聲飛出,玱玹竟是用高辛話唱起了漁歌:

  腳踏破船頭

  手擺竹梢頭

  頭頂猛日頭

  全身雨淋頭

  寒風刺骨頭

  ……

  不遠處的河上,正搖船捕魚的漁民聽到他的歌聲,扯開了喉嚨,一塊兒唱起來。

  玱玹好似要和他比賽一般,也扯着嗓子,興高采烈地大吼:

  吃的糠菜頭

  穿的打結頭

  漁船露釘頭

  漁民露骨頭

  黃昏打到五更頭

  柯到野魚一籃頭(1)

  ……

  璟心中非常訝異,他知道玱玹流浪民間百年,也知道他身上市井氣重,隻是實在想不到他現在依舊會流露出這一面,小夭卻見怪不怪,顯然很習慣于這樣的玱玹。看來玱玹在小夭面前一直都這樣,隻不過今日恰好讓他撞到了。

  璟想起軒轅王的那句話“在玱玹和小夭之間,我也隻是個外人”,璟忽而有幾分不安,可細細想去,又不明白為何不安,他和小夭的婚事已定,玱玹和軒轅王都贊同,一直以來,玱玹從沒反對過他和小夭交往。

  第二日傍晚,他們到了豐隆的大軍駐紮地。

  小夭想到要見豐隆,别别扭扭的,低聲對玱玹說:“要不我換套衣衫,扮作你的暗衛吧!”

  玱玹說:“這都躲了快二十年了,難不成你打算躲一輩子嗎?不就是逃了一次婚嗎?豐隆和璟都不介意你這點破事,你怎麼就放不下呢?”

  玱玹說話時嗓門一點沒壓着,走在後面的璟和剛出營帳的豐隆都聽得一清二楚,兩人都有些尴尬,玱玹卻全當什麼都沒看到,把小夭拎到豐隆面前,含笑問道:“豐隆,你倒是和她說說,你現在心裡可還有地方惦記她逃婚的事?”

  豐隆對玱玹彎身行禮,起身時說道:“我現在從大清早一睜開眼睛到晚上閉上眼睛都在想蓐收,夜裡做夢也都是蓐收。”

  玱玹又問璟:“你可介意小夭曾逃過婚?”

  璟凝視着小夭,非常清晰地說:“一點不介意。”

  玱玹說:“聽到沒有?一個早忘記了,一個完全不介意,你是不是也可以放下了?”

  小夭雖然很窘迫,可也明白玱玹是趁機把事情都說開,畢竟就算她能躲豐隆一輩子,璟還是豐隆的好友,不能因為她,讓豐隆和璟疏遠了。小夭向豐隆見禮:“大将軍。”

  豐隆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西陵小姐。”

  小夭退到玱玹和璟身後。

  豐隆看着璟,好奇地問:“你怎麼跟着陛下來了?”剛才的尴尬已經煙消雲散,恢複了平日的随便。

  璟含笑說:“我以為你這輩子碰不到治你的人了,沒想到蓐收居然讓你連吃了三場敗仗,我自然來看個熱鬧了。”

  豐隆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怪叫:“陛下,你聽聽!”

  三個男子走進營帳,談起正事。

  小夭悄悄離開,去洗漱換衣。現在她真的相信,豐隆已經放下一切。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的世界更寬廣,很多事很快會被沖淡。就像璟和玱玹當年所說,三個月内,豐隆的确會很介意,可三年後,豐隆就不會有什麼感覺,到今日,做了大将軍的他,統領幾十萬兵馬,更不會在乎小夭的逃婚,更何況小夭已不是高辛王姬,頂着是赤宸女兒的傳聞,隻怕雄心勃勃的豐隆很慶幸沒有娶她。

  玱玹派了一個人來見璟,能提供璟需要的所有消息,幫助璟一塊兒完成玱玹交托的事,居然是金萱。

  故人重逢,小夭格外高興,特意備下酒菜,和金萱小酌幾杯。

  小夭問:“你怎麼會在高辛?”

  金萱道:“陛下現在最需要高辛的消息,我就來了高辛,幫陛下收集消息。”

  小夭笑道:“我以為你和潇潇會成為陛下的妃嫔,可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都繼續做着原來的事情。以你的功勞,想要封妃,很容易,我看你對陛下……還以為你會留在紫金頂,看來是我誤會了。”

  金萱笑看着小夭,一時沒有說話,慢慢地喝完一杯酒,才道:“你沒有誤會,我的确動情了。正因為我對陛下動情了,所以我才主動要求離開。”

  小夭驚訝地問:“為什麼?”

  “如果不動情,一切不過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陛下向來賞罰分明,隻要我恪守本分,定不會薄待我。可動了情,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但我清楚地知道,陛下給不了我。與其我被心魔折磨,痛苦難受,甚至鑄下大錯,惹陛下厭棄,不如趁着情分在時,遠避天涯。以我的功勞,反倒能得陛下一生眷顧。”

  小夭歎道:“你……你……可真聰明,也夠狠心!很少有女人能在你這種情形下還能給自己一個海闊天空。”

  “也要謝謝陛下肯給我海闊天空。我知道的秘密不少,換成其他人,勢必要把我留在身邊才放心,可我想要離開,陛下就讓我離開了。”金萱搖晃着酒杯,笑了笑,說道:“忘記陛下這樣的男人不容易。不過,我相信,時間會淡化一切,天下之大,隻要我還在路上,總有新的希望,我遲早能碰到一個男人,讓我忘記陛下。”

  小夭舉起酒杯,給金萱敬酒:“祝你早日遇見那個人。”

  金萱笑着飲了酒,告辭離去,帶璟去收集璟想要的信息。

  孟秋之月,十七日,蓐收的大軍發起主動攻擊。

  蓐收挾之前三次勝利的士氣,大軍步步緊逼,句芒打敗了獻。

  為了不至于陷入孤軍深入的困境,豐隆下令獻撤退,獻率領軍隊撤退到麗水北,和豐隆的大軍彙合。

  有精通水戰的禺疆守在麗水岸邊,蓐收不敢貿然下令強行渡過麗水追擊,下令大軍在岸邊駐紮,兩軍隔着麗水對峙。

  這已是第四次敗給蓐收,豐隆很羞慚,玱玹卻寬慰豐隆:“保存兵力最重要,疆域總會有得有失,人死卻不能複生。如果讓獻孤軍深入作戰,失去了獻和右路軍才是無可挽回的失敗。隻要他們活着,我相信他們打下的疆域隻會越來越多。”

  因為獻是赤水氏子弟,豐隆本來還有點擔心,怕玱玹誤會他是舍不得讓自家子弟冒險,才下令撤退,沒想到玱玹沒有絲毫懷疑,十分理解信任他,豐隆放心之餘也很感動,當年他沒有選擇錯,玱玹的确是值得追随的明君。

  豐隆約了璟去外面走走。

  四下無人時,豐隆對璟說:“當年,我雖然覺得玱玹不錯,可看他勢單力薄,一直難下決心支持他争奪帝位,幸虧你不停地遊說我,促我下了決心,謝謝你。”璟為了促使他下決心,甚至說“正因為玱玹勢單力薄,你才更應該選擇他。不管你選擇嶽梁還是禺号,都是錦上添花,你隻是衆多擁戴者中的一個,可如果你選擇玱玹,你就是第一個,也會是玱玹心中的唯一”。

  璟笑道:“我隻是就事論事地分析,你是憑借自己的眼光做的決定。”

  豐隆眺望着遠處的麗水,歎道:“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願居功。你想出了争奪帝位的計策,放棄軒轅山,選擇神農山。你分析給我聽,陛下根基淺薄,既然無法和蒼岩他們在軒轅城争奪,不如索性示弱,放棄軒轅城,遠走中原,争取中原氏族的支持。有我和你的幫助,一切很有希望。待中原定,再有四世家的支持,以陛下是軒轅王和缬祖的嫡長孫身份,軒轅的老氏族不可能激烈反對他繼位。你的遊說和計策打動了我,讓我決定支持陛下。陛下到現在都以為是我的計策,是我慧眼識英雄,對我一直有一分感念和信任,我才能和陛下亦臣亦友,地位卓然。”

  豐隆困惑地問:“璟,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和我争?”他和璟一樣的出身,一個是赤水氏未來的族長,一個是塗山氏未來的族長,在玱玹成為君王的路上,璟比他出的力隻會多,不會少,可璟一直躲在幕後,扮演着他的追随者,凡事都讓他居功,成就了他的雄心壯志。

  璟說:“我怎麼沒和你争呢?我讓出的都是我不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可真沒舍得讓給你。”

  “你是說……”豐隆皺眉思索了一瞬,反應過來,“你是說小夭?”

  璟歎息一聲,說道:“你一直視我為兄,可我對你并不光明磊落。明明知道你看中了小夭,我卻在你府裡搶了她;明明知道你想娶小夭,我卻讓防風邶幫我去搶婚。我一生未做虧心事,隻有這兩件,卻全是對你。”

  豐隆想起當年事,依舊有些憤憤:“當年小夭悔婚,讓我難受了好長一段日子,幾乎覺得無顔見人。”

  璟說:“我以為我能放手,可我高估了自己,對不起!”

  豐隆盯了璟一瞬,忽而笑起來:“我以為你為人從容大度,行事光風霁月,每次看到你都自慚形穢,原來你不過也是個自私小氣陰暗的男人。”

  璟道:“小夭和我訂婚時,你已在高辛打仗,你送的那份賀禮應該是赤水氏的長老一邊咒罵着我一邊準備的,這幾年我們雖有通信,卻從未提過此事,全當什麼事都沒有,但我希望能得到你真心實意的祝福。”

  “你很在乎嗎?”

  “我很在乎。你知道,此生我不可能得到大哥的祝福了,我不想也沒有你的祝福。”

  豐隆心内禁不住樂了,璟把他和篌相提并論,可見是真把他看作兄弟,面上卻故作為難地說:“我會考慮。”

  璟和豐隆朝夕共處三十多年,一眼就看出了豐隆眼内的促狹,他笑起來:“你慢慢考慮,反正我和小夭成婚還有一段日子。”

  豐隆也不裝了,笑道:“說老實話,剛知道你和小夭訂婚時,我是有點氣惱,畢竟很難不想起往事,可更多的是欽佩你的勇氣。小夭今非昔比,以前是個寶,人人都想要,如今卻是個大麻煩,誰都不想招惹,至少我是絕沒勇氣去碰,所以氣了幾天也就過去了,但我也不可能開心,就吩咐長老随便給你準備點賀禮。”豐隆拍拍璟的肩膀,“你放心,等你成婚時,我會親自給你準備賀禮,隻要蓐收那死人沒有正和我打仗,我一定會抽空去參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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