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心冷如鐵,看着他的時候,眼底是一片冷冰冰的荒涼。
是他錯了嗎?
也許他從一開始在花滿樓便錯了。
他們的相遇,便是一場殺機。他屢次三番險些要了她的性命,雖說後來都放她一馬,可是她那樣記仇的人,隻怕早就恨上了自己吧。
更何況在南境之時,他百般阻撓着她去找綠瑤。
趙高陽仰頭,又是一壺酒下肚。
苦澀氤氲在唇齒之間,那酒燒得慌,隻灼得他心口發燙。
腦子裡想的卻是燕離在信上寫的那一句:我亦知你尋人之急切,你不必為此愧疚自責。
燕離還當真是很了解她。
他做不到的,燕離卻可以輕易做到。
因為他笃定,相信顧華杉不會一去不回。
而他卻做了他曾經最不屑做的事情。
他本不想拆看那封信的,不過是看見了“顧華杉親啟”那幾個字,他有那麼一個瞬間被嫉妒和憤怒沖昏了頭腦,幾乎是鬼使神差一般的,他拆開了那封信。
他不該拆開的那封信,他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妄想自己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
趙高沐安靜的坐在那裡,手裡持着酒壺,手腕用力,微微轉動。
透明的液體便在陶罐裡晃動,煙花的光芒在壺底炸開,萬紫千紅,一片潋滟。
這到底是什麼酒,竟是如此苦辣。
小鎮隻熱鬧了那麼半個時辰,除夕之夜,街面上的人漸漸變少了,都回到家中守歲。
趙高沐不知喝了多少,他向來酒量很好,昔日在京城時,滿城的貴族子弟沒有一個能喝得過他。
可是今天卻怎麼像是醉了一般。
男子臉上泛起微微紅暈,像是三月桃花的绯紅一片,眼底漾起碩碩的星河。
他起身,獨自穿梭在那已經漸漸冷清的主街之上,沿路而行,路邊的攤販已經在收拾東西回家,有婦人抱着襁褓中的嬰兒來接自己的相公,聽得嬰兒牙牙學語的聲音,以及那婦人催促回家的聲音。
那樣的雞零狗碎,生活瑣事,一絲一絲,暖人心弦。
李青等人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後,誰也沒有去勸。
趙高陽知道趙高沐此刻的心緒,她從未見過趙高沐那樣的天子驕子,臉上露出那樣的孤寂神色。
今夜的趙高沐,太過異常,她不敢再去招惹。
一行人不遠不近的跟着,趙高沐走得快,他們便快,趙高沐走得慢,他們也慢下腳步。
一前一後,拉開固定的距離。
衆人隻看見趙高沐慢悠悠的回到了客棧,那客棧掌櫃的正要打烊了,見着趙高沐回來,連忙笑着上前來,“喲,客官這是去哪裡了,還以為您今夜不回來了呢。”
眼見那人晃動了一下,那小二連連“啊喲哎喲”的叫了兩聲,正要去扶。
卻已經被人輕輕推開,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身形魁梧的男子接過了那趙高沐。
那男子雙目沉沉,不怒而威,“你下去吧。”
趙高沐似乎醉了,又仿佛沒醉。
他衣袖一拂,将李青推開,眼底卻是一片清醒。“讓開!”
李默隻道:“主子,天已經黑了,明日還要趕路,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