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鎮。
碼頭上,一個年青的扛夫舉着招人的牌子,邁着豪橫的步子,專門迎着那些本地扛夫,一邊走,一邊伸着頭沖那些扛夫喊:“一趟算一趟!童叟無欺!一趟算一趟啦!不抽頭不欺瞞,一趟就是一趟啦!”
幾十步外,站着十來個錦衣錦褲的壯漢。
“他娘!老子忍不了了!”一個鐵塔般的壯漢猛的甩了外褂,就要沖上去打年青扛夫。
旁邊的漢子急忙沖前幾步,用力拉住他,厲聲道:“回來!你鬧什麼!老大還沒發話呢!”
“老大!您說句話!”鐵塔般的漢子瞪向站在中間的中年人。
“你也不看看,這兒是動手的地方?”中年人往顧硯那座棚子擡了擡下巴,瞪了漢子一眼。
“世子爺怎麼啦?世子爺也得講理!他們這明明是冒領!他娘的他們冒領世子爺不管,挖牆根挖到咱們臉上了,世子爺也不管,咱們把他們打回去,世子爺就要管上了?哪有這樣的理兒!”鐵塔漢子氣的臉都變形了。
“老四你消消氣。”中年人旁邊一個老者拍了拍鐵塔般的老四,“伱想想,世子爺為什麼要駐守到這碼頭上?這棚子搭起來那時候,世子爺就說得清清楚楚,是為了讓咱們這碼頭上沒有人打架,你這麼一沖上去,那就是往刀口上撞。”
“随爺說得對。”拉住老四的漢子将外褂搭到老四肩上,“你看看那小子那幅德行,他就是故意撩撥,撩撥到你忍不住,沖上去打他,就是你鬧事,你穩住,别急,老大肯定有主意。”
“你們說的都有理兒,可咱們這碼頭上,不講理兒,講拳頭,不打個你死我活,這事兒就了不了!”老四套上外褂,忿忿然道。
“老四這話講得對,這碼頭上,不講理兒,講拳頭。”中年人冷哼了一聲。
“說是後天換防。”挨着中年人的老者老随壓着聲音道。
“嗯,我正是這麼打算,趁着換防。”中年人眼睛微眯。
“傷十指不如斷一根。”老随聲音極低。
“嗯,他們人不少,咱們一家不行,你安排安排,大家夥兒聚聚,這不是咱們一家的事兒,那幾家都不是糊塗人,這事兒聯手。趁着後天換防,最好一次了斷,把他們斬草除根!”中年人從牙縫裡擠出斬草除根四個字。
老随嗯了一聲。
“走吧,不用看了。”中年人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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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穿着黑底蟒紋箭袖,薄底快靴,迎着海風,看着一隊幾十艘戰艦直沖而來,船頭破浪的嘩嘩聲傳過來時,一面面巨大白帆嘩啦啦落下,中間的艦船上令旗晃動,顧硯看着飛快變幻的令旗,露出笑容。
戰艦一艘艘靠近碼頭,抛下巨大的鐵錨。
艦船還沒停穩,長長的跳闆就伸下來,長沙王幼子楊啟帆一身戎裝,從跳闆上沖下來,沖到顧硯身前,曲一膝跪下,“世子爺!”
“是你來了!”顧硯笑起來,伸手拉起楊啟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好些年了。”
顧硯喉嚨微更。
他确實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從前那一回,他們絞殺他和皇上之前,斬除的皇上和他的羽翼中,排在最前的,就是統率江南水師的楊啟帆,那一回,他們是含恨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