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溫燃當晚還是打給了養母電話，确認了她今年想回老家過年的意願後，才真正着手安排。

　　訂好機票後，又聯系了下晉江裡那邊的家政公司明天過去簡單清掃一下，畢竟好久都沒住人了。

　　養母那邊他倒是沒直接說哪天出發，直到第二天見了面才說是中午的機票。

　　主要是溫燃想着以後北城這裡她還會回來住，東西什麼的不用怎麼收拾。

　　“你這孩子！怎麼昨晚不告訴我？我也好早點收拾一下行李！這着急忙慌的，萬一誤了飛機怎麼辦？”

　　“哎呀媽，我就是害怕你連夜收拾睡不好覺，所以昨天才沒告訴你。就簡單帶幾件穿得衣服就行了，缺什麼到那裡再買就是。”

　　養母口頭抱怨着，動作上卻是很積極興奮地整理，頗有些迫不及待。

　　年紀大了容易想家，這段時間溫燃也一直沒來看她，她是真的想回去了，過年見見晉江裡的親朋好友。

　　所以雖然溫燃提得倉促，但是她卻沒有一點不情願，畢竟好不容易他才點了頭。

　　她這麼一個大活人想什麼時候回去不成了，還不就是因為擔心兒子心裡不開心？

　　“小然，我真的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呗，又不是不回來了！等過完年後還得過來檢查身體，這裡就是你的家，東西我都保持原樣不動，以後你想什麼時候想回來就能直接住。”

　　“那你爸——”

　　“他不是我爸！你要是想去看他就去，等他出來後想和他繼續過也成，那是你的事兒我不管，同樣你也别管我，反正我不想見他。”

　　養母剛一提到丈夫溫燃就冷臉了，明顯還是不想認他養父。似乎每次提到這個話題都鬧得很僵，她也有點心累了。

　　不過相比以前溫燃的态度已經好了很多，主動送她回去過年，也不反對她和丈夫見面一起生活了，養母也很懂得知足。

　　害怕溫燃被惹惱了改變主意，後面養母就很識趣地不再提了，盡量都順着他的意。

　　就這樣一路順利，一直從北城到了晉江裡他們母子倆都沒有發生一點不愉快。

　　***

　　溫燃真的很細心，一進門防塵罩什麼地已經摘了，闊别已久的家還和離開時記憶裡一個樣。

　　除了清潔外他還特地讓人擺上了鮮花兒，讓養母感覺特别溫馨。

　　小年特定風俗還是需要的，大掃除不用費力了，母子倆又将床被這些貼身物件進行了一番洗曬。

　　街坊鄰居見了，紛紛熱情地過來串門兒寒暄，還送了好些吃得。

　　溫燃其實心裡很尴尬，不過為了不讓養母尴尬，還是強行微笑搭話。

　　他的養母真的是個很戀舊的人，不僅僅是丈夫，還有她一直生活的家。

　　當初發生了一系列這樣那樣的事兒，溫燃好幾次都幫忙找好新房了，可她還是不願意搬走，說什麼小縣城就這麼大搬到哪兒都一樣被人議論。

　　凡事有好就有壞，街坊鄰居雖然有點小市民的嘴碎，但是可能環境原因還真的不覺得家暴、入獄這種事兒有什麼，至少表面上相處還是和以往一樣熱絡。

　　到傍晚終于沒人來了，溫燃心累地松了一口氣，但是見養母聊得那麼開心，又覺得自己賣笑值了。

　　沒來之前感想還沒這麼深，他現在真心認為周南說得很對，養母回來晉江裡過年會比她自己在北城幸福得多……

　　中午趕路匆忙吃得也随便，晚上養母堅持要親手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祭竈，還包了小年不可少的湯圓兒。

　　“我知道你昨天在那個家吃過了，但是今天你是在我這裡，該有的規矩該吃的東西什麼都不能少。”

　　坐在曾經生活過近十年的家裡，餐桌上擺着每年都會有的祭竈宴，養母廚房客廳來來去去忙活，飯菜飄香，恍惚間總讓人想起遙遠的從前。

　　特别是看着養母特意做多的湯圓兒，還有她多放的碗筷，溫燃實在是無法不想起家裡的另外一個男人。

　　那時候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

　　養父沒失業的時候，也是真的對他好過，溫燃都記得。可是記得越清楚，想到他後來的狂躁粗暴不講理，就越讓人痛恨憎惡！

　　前後反差太大了，他情願從沒經曆過那種幸福，這樣再跌到谷底就不會那麼痛心難過，好像他一直在福利院沒人愛一樣。

　　但是養母她，是真正愛的吧，不然不會無限度寬恕原諒，現在還如此想他……

　　溫燃最讨厭的就是這種感覺，所以他不喜歡回晉江裡這個家，不願意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

　　和周南說得是真的，他不想原諒；但是他心裡難受，會質疑會矛盾會動搖也是真的，所以才盡力逃避！

　　***

　　躺在卧室的床上睜眼望着天花闆，溫燃發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最後還是妥協了。

　　他決定帶養母去探監，雖然她并沒有主動提起。

　　“兒子，你真要帶我去見他？”養母遲疑地問道，這次有了教訓，用了“他”字來代替。

　　“今天是小年。”溫燃面無表情地回道，語氣有點不耐煩：“晚上不是剩了很多飯菜麼，你熱一熱裝飯盒裡送過去，省得再買東西了。”

　　養母不知道該驚吓還是驚喜，但還是忙不疊地應聲，去廚房加熱飯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