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忱想到自己自首後,季無憂肯定會把一切歸結到宋薇薇身上,怕她傷害她,也怕避免不了她們的悲劇。
在此之前聯系國外的收容所人員帶走她,他給她安排好了下半生的生活,除了不能回國,其他的她衣食無憂。
得知這一消息的季無憂氣笑了:“我可是你親妹妹,你居然為了一個來報仇的女人,親手葬送整個家族,還要囚禁我!”
她不願意跟工作人員走,對方将她綁着強行帶走。
宋薇薇知道這件事後沒插手,簡單收拾了自己行李箱,回到了以前的公寓。
好在喬逾一直陪在身邊照顧,就好像當初她在國外接受燒傷治療那樣,鼓勵她,安慰她,不願放棄她。
外面鋪天蓋地關于她的新聞,她前夫入獄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身為公衆人物多少受點影響。
她這幾天窩在家裡不是抽煙就是喝酒,喬逾攔都攔不住,明顯在自虐。
“真後悔當初答應陪你回國。
”喬逾冷着臉看她。
如果當初他态度決絕一些,不同意她回國複仇,這一系列的事不會發生。
最主要她不會像現在這樣,根本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女人單手夾着煙,酒紅色指甲彈去煙灰:“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仇我不該報?”
“我以為你報仇以後會開心,現在的樣子和當初救你回來的時候有什麼區别?”
火坑裡救出她,因為渾身大面積燒傷,以及家人葬身火海等一些原因,她每天生不如死想要自殺解脫。
不是心底的恨支撐活到現在,喬逾難以想象是否要以什麼身份給她立碑。
“如果心情不好,我可以帶你回墨爾本。
”
宋薇薇搖搖頭,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濃煙,“這是我家鄉的地方,我哪也不去。
”
“出國散散心,等你狀态好了再回來。
”
宋薇薇拒絕,她離開那九年是人生最低谷,現如今沐家冤情公之于衆,她想守在這哪也不去。
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喬逾幫她拿起看一眼,随後遞給她。
“沈太太打來的。
”
宋薇薇本來不想接,可一想到現在自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滑開接聽。
餐廳裡,悠揚柔和的音樂聲讓食客們漸漸沉溺。
安若點了一份牛排,菜單遞給對面魂不守舍的女人,她靜靜盯着窗外出神。
“我點好了,你多少吃點?”
宋薇薇聞聲轉過臉,她興緻怏怏地接過菜單,随意點了份西餐牛排,最後停在飲品一欄,要了瓶紅酒。
安若看她自顧自的往高腳杯裡盛上紅酒,知道她心情不好難以疏解,她抿着唇沒出聲。
“約我出來吃飯又不說話,總不能想我了,過把眼瘾吧?”酒過三巡,她眼底染上不少醉意,臉頰兩側酡紅起來,她單手托着下巴笑看安若。
“嗯,想你了。
”安若順着她的話點頭。
五⑧○
這句話惹得女人哈哈大笑,周圍一些食客側目而望,她全然不在意。
還好這店是用沈骁行的黑卡刷的高檔餐廳,來用餐的大多數是外國人,不認識熱度已過的宋薇薇。
“若若寶貝,你真可愛!”她托着下巴歪了腦袋笑道:“真是便宜沈骁行那個老男人了。
”
此處艾特一臉無語的沈骁行:“……”
“季家的事我聽說了。
”安若将面前的甜點推到她手旁,“吃點甜食,會使人心情變好。
”
宋薇薇輕笑,拿起小勺子挑起糯叽叽的奶油糕點,語氣帶有淡淡憂傷:“難過的時候,吃太甜的東西到嘴裡,一樣也是苦的。
”
“……”
她眼角泛紅,喃喃自語:“我記得小時候也很愛吃甜食,經常鬧着媽媽去買,等到了長出蛀牙來才知道哭。
”她像是在回憶童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隻是這笑堅持一會,就變成了苦澀。
“長大了才知道,好多事情不是吃甜食就能開心。
”宋薇薇鼻頭泛酸,她極力強忍着不哭,反而問安若道:“若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
安若靜靜地望着她,“你說。
”
“如果你全家被害,父母弟弟慘死在眼前,你會選擇報仇嗎?”
安若想了一陣兒,答道:“會。
”
“可如果你報仇的同時連累了無辜的人,你還會進行下去嗎?”
這話倒讓安若噎住,她猶豫了好一陣,才緩緩道出不确定的回答:“會吧。
”
因為首先她的家人也是無辜被害。
隻是這回答夾雜着自私自利,畢竟真那麼做了,跟那些傷害她家人的兇手有什麼區别?
“我十七歲生日的前三天,親眼看見父母被殺,弟弟和祖父也無一幸免。
我被傭人摁着躲在房間裡,看着一把火将屍體燒的精光。
”宋薇薇語氣平緩,“熊熊烈火朝我撲來,我到現在都能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疼的不止是身上,還有我一家老小十幾口人被殘害的事實!”
安若愣愣地看着她,眼底泛起驚訝,忽然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我隻要一閉上眼,就能聽到凄慘的叫聲,還有怎麼都撲不滅的烈火……”
“你……”安若嗓子像是啞了,她幹澀地說不出話,狠狠咽了一口水才道:“你是沐顔?”
“……你也知道這個名字?”宋薇薇反應過來,輕輕一笑:“也對,沐家慘案如今被大肆宣揚,連總角稚童都有聽說,沈骁行肯定也向你提起過。
”
沈骁行隻告訴告訴她沐家與季家恩怨,并沒有透露其中太多的情況。
她是聽了她剛才的訴說,再聯合網上他們拔出來的沐家嫡系後代裡,沐家大小姐沐顔跟她年紀相仿。
這不難猜。
“沒錯,我是沐顔。
”宋薇薇在她面前大膽承認,塗着酒紅色甲油的手指輕滑過高腳杯邊緣,她嗓音淡淡:“沐家後代裡唯一死裡逃生的人。
”
安若深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所以你嫁給季少爺,隻是為了複仇?”
“當然。
”宋薇薇譏笑一聲,“我曆經近十次植皮手術才換來如今的面貌得以苟活,沒有仇恨在心裡支撐,我早就死在十年前那天晚上了!”
安若難以消化這個消息,她深呼吸幾次,對于宋薇薇的遭遇她作為局外人都覺得心疼。
她輕飄飄地道,“從我接近他那天起,就是要利用他融進季家,嫁給他也是要拿他對付季風臨。
誰知道他害人害己最終沒死在我手裡,有點可惜。
”
“……”
宋薇薇挑唇冷笑:“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居心叵測,一心複仇不顧他人生死的壞女人?”
安若搖搖頭。
“呵。
”宋薇薇笑了。
“你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