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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九,一輛遮着麻布的馬車進入了顔家後院。
這時,稻花正在上課。
沈夫子坐在上方時不時的掃一眼全神貫注看着書本的稻花,想到之前郭家那位派人過來說項的事,眸光就有些閃爍。
原本顔家離開興州的時候,她就準備辭去夫子一職的,可偏偏這個時候,郭家那位派人過來了,于是,在李夫人再三邀請之時,她才順勢答應繼續教導顔家幾位姑娘。
沈夫子再次看向稻花,這一次多了一些打量。
再過兩天,這丫頭就十三了,容貌、身體都漸漸張開,出落得是越發超逸靈秀了,這要擱到京城去,那也是不輸任何人的。
那位是看上這丫頭了?
在顔家任職三年,她雖從不參合顔家的事,可該知道的,還是都知道。
就比如,平親王府的那位小王爺似乎對這丫頭就頗為的不一般,兩人的性情好像特别的合拍,能說到一塊去。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那位才對這丫頭如此上心的?
可是,顔家的家世未免太弱了些,這丫頭想成為平親王府嫡子的正妻,怕是有些不夠格。
雖說那位是小王爺的母親,可當年卻和平親王鬧得太過,她的意見怕是無法左右小王爺的親事。
沈夫子眼底劃過一絲擔憂,這丫頭她是真喜歡,又聰慧,又暖心,對她這個夫子,那是事事周到體貼,她是真心希望她能有一門好親事的。
皇家的兒媳不是那麼容易做的,這丫頭的性子,這些年她也能看出幾分,不是個喜束縛的,皇家規矩嚴苛,并不适合這丫頭。
郭家那位當年就是因為性子太烈太倔,眼裡容不得沙子,才會和平親王鬧得那般不可開交。
可那位有個強大的娘家做依靠,最後能和親王和離,而顔家呢,隻是一個四品官家,對上皇室,那是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的。
沈夫子看着還不知憂愁的稻花,心中默默一歎。
被郭家那位看上,可并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平親王府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稻花正專心的看着書本,突然覺察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擡頭就看到沈夫子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沈夫子見稻花看過來,就移開了視線,不在看她。
見此,稻花一臉納罕,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然後又伸手摸了摸臉和發髻。
沒什麼問題呀!
沈夫子幹嘛那樣看着自己?
這時,平彤笑着走了進來,對着沈夫子行了禮後,才笑道:“沈夫子,夫人有事找大姑娘,想為她請半天假。
”
沈夫子笑着點了點頭,看向稻花:“你去吧,不過,今天教的東西可得好好背熟,同時,大字也得繼續練。
你的學問做得不錯,但是切不可懈怠自滿。
”
“須知道,這世上,隻有有本事的人,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也隻有有本事的人,才有說不的權力。
”
稻花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沈夫子怎麼突然說起這樣的話來,心中雖疑惑,不過還是點頭應下:“學生謹記夫子教誨。
”
沈夫子沒在多說,揮手示意稻花可以離開了。
稻花麻利的收拾好書本,對着沈夫子行了禮,就帶着王滿兒離開了課堂。
“平彤姐姐,娘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出了課院,稻花就疑惑的看向平彤,她娘很少會在她上課的時候來找她。
平彤笑了笑:“姑娘去了正院就知道了。
”
稻花見他笑而不語,也沒在多問,快步走向正院。
沒一會兒,三人就來到了正院。
“趙二狗,你怎麼來了?”
看着站在院子裡的趙二狗,稻花一臉意外。
李夫人聽到女兒的稱呼,立馬輕斥道:“怎麼稱呼的?這是趙忠護衛。
”
稻花一愣:“趙忠?”
趙二狗笑了笑:“小王爺覺得趙二狗這個名字不太好聽,就給我取了個新名字。
”
稻花笑着點了點頭,沒在繼續這個話題:“你來是?”
趙忠指了指院子裡的馬車:“小王爺讓我來給姑娘更換琉璃窗和琉璃瓦的,說了務必要趕在姑娘生辰前完成。
”
稻花走到馬車前,看着裝了一車的琉璃瓦和琉璃窗,笑問道:“琉璃生産得怎麼樣了?”
趙忠笑道:“還不錯,這段時間,小王爺都是親自在盯着的,這些天不少商人都找到了琉璃廠去,說是想要訂購琉璃。
這第一批生産出來的琉璃,若不是小王爺執意要在後天出售,如今怕是已經沒了。
”
稻花笑了笑:“那就好。
”
趙忠:“那我現在就開始幫姑娘跟換吧。
”
稻花數了數馬車上的琉璃瓦和琉璃片,别看有一馬車,可要真分下去,估計一個院子就兩三片。
李夫人見女兒這樣,立馬就知道她要做什麼,當即說道:“隻需顧着你和老太太那邊就好了,其他各院若想用琉璃,自己掏腰包買。
”
稻花默了默:“其他各院我自是管不了那麼多的,可正院,還有大哥、三哥、四哥的院子,總得顧上吧。
”
李夫人:“這樣,正院就留幾片琉璃瓦把書房給裝上,至于你大哥他們,就你大哥院子裡留幾片吧,文濤、文凱不常在家,裝了也是浪費。
”
聽李夫人這麼說,稻花也沒多說,反正琉璃廠就在甯門府,日後他們要裝,再去買就是了。
分配好了後,趙二狗就開始帶着人安裝琉璃瓦了。
與此同時,距離府衙不過幾條街的一座四進院子裡,蕭烨陽正淡笑着和蔣正元說着話。
蕭烨陽:“二表舅不上衙的嗎,怎麼有空來了甯門府?”
蔣正元看了看坐在主位上并沒有禮讓他、氣勢越發強大的表外甥,笑道:“八月初一,你不是要開始售賣琉璃了嗎?作為表舅,我能不過來支持支持你?”
蕭烨陽客氣道:“二表舅費心了。
”
蔣正元又道:“那天想必一定很繁忙,這次我過來的時候,剛好帶了些人手,你拿去用吧,不用和我客氣。
”
蕭烨陽臉上的笑意微收:“多謝二表舅,不過,不用了,八月初一那天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人手足夠。
”
蔣正元神色一滞,他沒想到蕭烨陽竟會直接了當的拒絕了他,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些年,烨陽你是越發的出息了。
”
蕭烨陽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說道:“這不是應該的嗎,我已經長大了呀!”
蔣正元神色再次一愣,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個暴躁易怒的小男孩,微微有些出神,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是啊,你已經長大了。
”
說着,頓了一下,雙眼微眯的看向蕭烨陽:“聽說,前段時間有人潛入了你的琉璃廠?”說完,就一眼不眨的盯着蕭烨陽的臉,想從他的神色變化中窺探出他的情緒。
可惜,一無所獲。
蕭烨陽的臉色從始至終都沒怎麼變過,隻是淡淡的說道:“不過是一些沒有自知之明的小毛賊罷了,已經解決了。
”
那雲淡風輕的樣子,看得蔣正元心中微震。
幾年沒見,這小子是真的長進了,不但說話一絲不漏,而且情緒表情也控制得很好,如今連他這久經官場的老油條也沒法探知他心裡的所知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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