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自己清醒，而所有人都糊塗的時候，你就變成了異數，你也就是所謂的罪人！”
“好與壞的定義，完全掌握在多數人的手中。”
“有些話其實很想和你說，又怕你說我目光短小，說我頭發長見識短。”
“我就是覺得你這麼多年始終像是個補鍋匠一樣，修補着龍國的方方面面，可是到現在你又得到什麼了？”
“有些時候不是我格局小，更不是我目光短小，是真的替你不值得。”
蘇傾慕這一番話，其實早就想說出來了，隻不過卻沒有機會說出來罷了。
在此刻自己的家裡面，難道還不能說幾句心裡話嗎？
秦朗低着頭不語，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有些時候付出和回報并不成比例，蘇傾慕所說的這一切也都是對的。
“我就是不想讓你付出到最後，變成那個被抛棄的棋子。”
“你總自诩你自己聰明，可你幹的愚蠢的事情，同樣不少吧？就拿這一次武林大會來說，你是不是挺愚蠢的？”
“明明可以不必理會這些，可你非要去參與，這下好了，你是破壞了兩個外國古武者的陰謀詭計，可你也受了重傷，險些死掉。”
“在這種情況之下，國王又是怎麼對你的那？限制了你宰相的權力，連你的分工都被安排出去，你現在挂着宰相的名，卻做不了宰相的事情。”
“而且他還想把你限制在醫院，相當于把你軟禁起來。”
“在你提出回東江市老家之後，國王又親自派他的專機送你回來，一路上那麼多監視你的乘務員，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自己身為金阙組織的阙主，又是政事堂的宰相，難道你就沒有專機？國王到底是什麼心思，你不明白？”
“在這種情況之下，你說你，到底圖什麼那？”
蘇傾慕的情緒有些激動，這些話在這之前，她從未和秦朗提及過，可現在她不得不說，也必須要說了。
否則她真的擔心秦朗哪天為了這個國家，犧牲了自己。
他是成全了國家，可卻辜負了家庭，辜負了自己和孩子。
秦朗被蘇傾慕說的一言不發，隻是低着頭坐在椅子上。
秦鳳橋始終坐在椅子上，從宋紫婕前來到離去，又到蘇傾慕開口說出這些話，他始終都在喝茶，一言不發。
他覺得自己的孫媳婦所說的話很有道理，也很有必要，有些時候秦朗就是太過于無私，所以在很多人眼裡面顯的虛僞和假仁假義。
很多人都喜歡以最大的惡意來評論一個好人，又會用各種理由來為壞人辯駁，這都是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秦鳳橋其實并不願意讓自己孫子在朝堂走太遠，那個地方太髒，太冷，太無情了。
自己的親大哥秦鳳山，不也是勞心勞力的為這個國家的建成付出一切嗎？
最後不也是死了？死之前仰天長歎一聲，吾悔之晚矣！
龍國之所以成立，其功勞除了太祖國王趙琛章之外，數秦鳳山的功績最大。
甚至按照實際上的功勞來說，這個天下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秦鳳山以及他的好兄弟們打下來的，就連趙琛章都是坐享其成者。
曾經的秦鳳山，如今的秦朗，何其相似？
唯一幸運的便是秦朗還活着，而秦鳳山已經死了。
“朗兒，爺爺也說兩句，不能總讓你媳婦說。”
秦鳳橋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角，他覺得有些話幹脆說出來為好。
秦朗看向爺爺秦鳳橋，等待着爺爺的教誨。
他心裡有數，爺爺肯定也不會說什麼支持自己的話，必然和蘇傾慕的心思相差不多。
秦鳳橋歎了口氣，捋須開口感慨道：“做一家之主不容易啊，又要勞心勞力的操心内務，又要為家族尋外路與未來，還要防備着其他人的算計，以及防備着自己人的背叛。”
“連做個家主都如此，更何況一個國家那？”
“如果趙懿不是國王，我相信他會與你秦朗是最好的亦師亦友，是最好的長輩，他也必然是最信任你的人。”
“但朗兒啊，趙懿是國王啊，什麼叫國王啊？天下社稷一肩挑，巨大的壓力都扛在肩膀上。”
“在這種情況之下，國王肯定會做出一些不好的舉動。”
“國王要的是天下穩定，是臣民和諧，是經濟繁榮，也是兵強馬壯，更重要的是維護他們趙家皇室的統治。”
“你總是以國家啊，天下啊，百姓啊來考慮問題。”
“可今日爺爺要問你一個問題！”
秦鳳橋目光陡然銳利的盯着秦朗，蒼老的臉上布滿凝重之色，就連那雙渾濁的眼眸，今日都格外的光亮。
秦朗已經很久沒見過爺爺露出如此虎目，不禁也被吓了一跳。
“爺爺，您問吧。”秦朗緩緩點頭，繼續盯着老爺子。
秦鳳橋冷聲開口：“你有沒有站在國王的角度，考慮你的問題？”
這話一出，秦朗愣住了。
不僅僅是秦朗，就連蘇傾慕也都震驚的擡起頭來，望着老爺子。
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這麼問。
不得不說活得久，道理懂得就多，看的更清楚。
秦朗永遠都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天下以及老百姓。
但他永遠都不會想這個國家不姓秦，而姓趙！
如果不把握這個尺度的話，秦朗又如何不被國王猜忌？又怎麼不會被國王算計？削弱手中權力？
任誰手底下有一個這樣的臣子，估計都會睡不好覺吧？
張嘴微言大義，閉嘴國家百姓。
怎麼？這天底下就隻有你秦朗一個好人了？其他都是壞人？
又或者這國家是你秦朗的？我們趙家人都死絕了？
“爺爺，我知道了。”
秦朗笑着點了點頭，将爺爺的話記在心中。
“傾慕，我有些累了，扶我回床休息。”
秦朗站起身來，朝着蘇傾慕示意。
蘇傾慕覺得自己和爺爺的話未免說的有些過重，也許對思想堅定，信仰堅定的秦朗而言，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她上前扶着秦朗，走回主宅的後面，也就是卧室休息。
秦鳳橋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麼，隻是不停的搖頭歎息，自己大哥當年也是這樣，似乎為了這個國家都可以把心肝掏出去，可最終換來了什麼？
夫妻雙亡！
兒子秦銮通一氣之下去了異國五十多年。
秦家覆滅！
秦朗被架空！
秦鳳橋早就想說這些，可是秦朗不給自己機會，也沒有合适的機會。
今日是最好的時機了，該說的都說了，至于剩下的秦朗能否聽從，就不是他能管的。
他這個做爺爺的如今已經管不了秦朗了，秦朗該做什麼，去做什麼，也都是他自己做決定。
說白了，秦家如今第一強者就是秦朗，誰也管不住他。
秦銮通暫且不算，因為他還沒有回歸秦家，隻要沒拜谒祖宗排位，就不算回歸。
蘇傾慕把秦朗扶回卧室，秦朗緩緩躺在床上，望向窗外後山的景色。
落日的餘晖很美，美的令人癡迷。
他有很久沒欣賞過這樣的景色了。
“秦朗，爺爺的意思并不是…”
蘇傾慕要說什麼，被秦朗揮手攔住。
“傾慕，不說這些了。”
秦朗此刻沒有心情去說這些，也不想在提及這些事情。
“好，我回公司看一看，你睡一覺吧。”蘇傾慕點了點頭，把被子給秦朗蓋好，然後轉身走出卧室。
秦朗不喜歡聽的話，她就不說了。
反正該說的都說了，所有道理也都被秦朗聽的一幹二淨，至于能否讓秦朗有所改變，就要看秦朗自己。
秦朗望着窗外景色，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
接受，他都接受，對于妻子以及爺爺的話，他都接受。
他自己也想明白了，這個天下終究姓趙啊！
秦朗自嘲一笑，忽然想到前段時間國王趙懿在紫龍閣時候，和自己說的那句話。
這個天下終究姓趙，不姓端！
那時，是因為端家的事情。
因為王後端康靜的插手朝堂，讓國王動了怒火，才說出這話。
如今秦朗覺得，當時國王話裡有話，隻是自己沒聽出來罷了。
這天下不姓端，更不姓秦啊！
“想為百姓做點好事，呵呵，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