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逃避這個問題了嗎?”吳凱望着令輝,眼中滿是平靜,并沒有因為令輝的沉默,而有什麼憤怒之意。
在他看來,令輝在這個話題之上不配合,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令輝可以交代假護照問題,也可以交代花蕊銀行的髒卡,唯獨他不會輕易的交代出他去檔案室的真正目的,因為一旦他交代出來的話,等待他的可能罪刑會更重。
否則光憑借假護照以及贓款這點問題,最多判刑也不過就是三年到十年而已。
記住在龍國,貪錢永遠都是高員罪過裡面最輕的那一個,隻要沒有人命官司,隻要沒有渎職沒有濫用權利,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個道理,身為鑒查院副院長的令輝,比任何人都清楚和明白。
所以吳凱想要審訊他,還是嫩了點。
無論是審訊經驗還是心裡算計,他令輝都不弱于吳凱,甚至要更強一些。
令輝聽着吳凱的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隻是臉上帶着一絲絲的笑意,盯着吳凱。
吳凱聳了聳肩,看來今天是不可能撬開令輝的嘴巴了,撬開他嘴巴的話,隻能夠拿真憑實據讓他招供。
所謂不見棺材不落淚,令輝很明顯就是屬于這一種人,在沒有準确的罪證指向他的時候,他絕對不會主動承認。
什麼改邪歸正,什麼自首争取寬大處理,這些糊弄鬼的說辭,糊弄一些心理防線崩潰的高員還可以,但糊弄不了令輝。
“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去檔案室,是尋找馮明澤的犯罪檔案,對吧?”吳凱覺得自己應該繼續試一試,看一看令輝的心理防線到底有多深不可測。
結果讓吳凱失望了,令輝的臉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反而聽了吳凱的話之後,令輝笑吟吟的反問道:“證據在哪?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去檔案室,是要銷毀犯罪檔案?”
“我身為副院長,去檔案室調閱一份檔案,似乎沒有任何問題吧?”
“你們胡亂給我扣帽子,到底意欲何為?”
令輝冷笑一聲,緊接着就是倒打一耙。
吳凱搖了搖頭,看令輝的态度,很明顯不會配合他們調查。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樣的話也隻能夠按照秦院長的吩咐來做了。
這也是最後的辦法,能不能成,他心裡面也沒底。
但出于對秦朗的信任,吳凱覺得可以一試,于是他繼續看向令輝,慢悠悠的開口出聲:“檔案室以前是沒有監控的。”
“不過很抱歉,檔案室現在配備了監控設備。”
“所以你在檔案室的一舉一動,我們都能調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令副院長,你不必說了,我們也不想聽,隻是當鐵一般的證據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希望你還能有此刻的堅守與底氣。”
“我們走,去調一下監控。”吳凱說完這幾句話之後,起身揮了揮手就要離開。
身旁的兩個督查見狀,也跟着站起身來,一起離開審訊室。
兩個普通的工作人員走進來,一左一右的把令輝架起來,準備帶他去臨時拘留室。
令輝此刻隻是被停職,雖然已經有了假護照和髒卡的罪證,但還沒有通知治安部門以及法院。
所以在這個時候,是不能夠直接把他抓進監獄,隻能夠在鑒查院的臨時拘留室。
令輝從剛才吳凱審訊,心裡就沒有任何緊張感,非常的坦然與淡定。
但是當吳凱說了檔案室有監控之後,令輝整個人就慌了神,冷汗啪嗒啪嗒的從後背落下來。
他心裡面除了擁有恐懼之外,更多的還是茫然與不解。
在進入檔案室的時候,他可是看的仔仔細細,根本就沒有任何監控設備。
作為副院長,更沒有人比他了解檔案室,如果檔案室安裝監控的話,他這個做副院長的不可能不知道,他幾乎負責日常工作,哪怕是洗手間換個燈,都需要他簽字批條子。
檔案室安裝監控設備這麼大的事情,他這個副院長絲毫不知道,這明顯不對勁。
也許,這就是吳凱的心理戰,目的想擊潰自己的心理防線,讓自己全都招了。
令輝覺得自己猜測的沒有錯誤,于是漸漸恢複正常,也沒有再畏懼害怕。
然而就在令輝覺得此事不過是吳凱的計謀之時,吳凱的又一句話,這次讓他心理防線崩塌。
“檔案室的監控是針孔攝像頭,很抱歉,是我之前進檔案室放進去的,而且就在A區域檔案櫃的裡面。”
“不過我放入針孔攝像頭,是經過了院長的認可,這完全合理合法。”
“令副院長,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吳凱的這幾句話,可真的是緻命一擊,讓本來就提心吊膽着的令輝,此刻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有些時候再強大的犯罪人,也有最軟弱的緻命傷,隻要找到了緻命傷的話,絕對會讓自己事半功倍。
吳凱慚愧的是,他自己沒找到,卻被秦朗給找到了。
秦朗真的是未雨綢缪,或者說是料敵于前,秦朗已經猜到了令輝一旦恢複副院長職位後,必然會銷毀所謂的馮明澤罪證。
所以吳凱提前出現在了檔案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
打草驚蛇也是他的目的之一,但打亂令輝的動作也是他的任務,恰巧這兩個任務都完成的很好。
吳凱已經走到了審訊室的門口,即将徹底離開審訊室。
令輝死死的盯着吳凱的背影,本來他不想招供,也不想這麼痛快的交代出所有罪責,畢竟也想待價而沽,換取利益的最大值。
但是現在看起來,自己已經失去了提條件的資格,不論自己說還是不說,檔案室的秘密已經保不住了。
令輝想到這裡,不禁咬着牙齒,将心一橫,朗聲大喊:“等一下!”
在最後一刻,在吳凱即将最後一步離開審訊室之際,令輝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服輸了!
這麼多年鑒查院的工作經曆,讓令輝很清楚一個道理,當你無法和鑒查院碰撞的時候,最好低下頭才能盡最大可能保住命。
令輝多少年前就懂這個道理,現在更明白,所以他認輸。
至少現在認輸不可恥,還能夠有一條活路,這才是令輝目前能夠選擇的最好方式,保住他的命。
“我…我…”吳凱接連說出兩個我,卻猶豫了起來,很明顯他不想說。
吳凱見狀,絲毫不慣着他,轉身邁步就要離開。
令輝看到吳凱要離開,頓時什麼都顧不上,急忙開口說道:“我說,我去檔案室,就是要毀掉馮明澤的犯罪檔案。”
呼…
吳凱聽到令輝開口之後,頓時心裡的失落就落地了,有一種硬骨頭被咬斷的爽快感。
果然按照院長的方法,的确簡單粗暴有效。
什麼針孔監控…
全都是吳凱編的瞎話而已。
鑒查院的檔案室屏蔽所有信号,任何的電子産品在裡面都會失去作用,如同一塊廢鐵一樣。
檔案室裡面除了燈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電子産品。
所以即便是針孔攝像頭拿進去,也會失去任何作用和意義。
至于為何對檔案室如此的嚴防死守,确保信号不外流,自然是因為這裡掌握着龍國大部分高員的檔案和資料,以及一些犯罪的罪證文件,都集合在這裡。
一旦發生資料外洩的話,會引來軒然大波,甚至會造成龍國朝堂與社會上的恐慌。
按理來說這些令輝都清楚啊,為何他現在慌了神?忘了如此重要的一點,忘記了檔案室的特殊性?
自然還是因為過于緊張,沒有任何一個人,被抓之後不緊張。
隻要是人,都會緊張,令輝也絲毫不例外。
他緊張之後,腦子考慮問題的速度就會變慢,自然一個針孔攝像頭就把他吓壞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關心則亂,他很清楚馮明澤跑路,很清楚自己在檔案室的所作所為,一旦被發現的話,他連自首的資格都沒有了。
所以還不如自己主動交代出來,還能夠寬恕一二,不至于判個無期徒刑甚至死刑。
“令副院長很配合我們的工作,不愧是在鑒查院工作十幾年的老人了。”吳凱豎起大拇指,不得不為令輝點個贊。
然而令輝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被幾個晚輩甚至可以說是手下高員玩弄了一回,心裡真的很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都要為自己考慮,為自己以後考慮。
幹脆,自己再告訴他們一個震撼的事實,也算是重大立功表現了吧?
“吳凱,你現在安排人手去機場攔截,也許還能把馮明澤攔在國門之内。”
“如果晚一步的話,可能馮明澤,呵呵…”
令輝話隻說到這裡,便不再繼續說下去。
吳凱是個聰明人,他必然能夠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果他聽不明白的話,隻能說秦朗院長看錯了人。
吳凱的确聽懂了,心裡頓時一個咯噔,臉色唰的一下蒼白下來。
他這才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緻命問題,那就是光顧着抓捕令輝,竟然把馮明澤給忘了。
要知道秦朗院長的一切謀劃,最終目的是馮明澤。
一旦馮明澤跑路成功,秦朗一切的布局謀劃都失去了意義。
逃亡國外的馮明澤,他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再想要抓住他,千難萬難。
“快,快跟我走…”
吳凱焦急的大吼一聲,連忙揮手,轉身沖出審訊室。
幾個督查也不敢浪費時間,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