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路,美人遲暮!
于太素仙宮而言,坤念無疑是力挽狂瀾,維系宗門傳承的英雄,嚣張霸道,冷面仙子,震懾無數強敵。
可惜,終敵不過歲月無情,乃至耗盡心力,美人遲暮!
吳明一點也不可惜,更不會為之惋惜,抛開個人恩怨而言,這本就是天道自然法則,誰也逃不脫歲月洗禮。
長生久視,不過是傳說罷了!
“你比我想象中進步慢的多,卻不知為何,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坤念沒有回頭,略顯幹瘦,隐有老年斑的手掌擺弄着茶盞,聲音略顯沙啞道。
“所以……你無緣聖道!”
吳明徑直落座,神色淡漠道。
坤念正倒茶的手一僵,幾滴水漬溢出,略顯渾濁的眸子掃了吳明一眼,狀若無事般道:“願聞其詳!”
“本王沒有義務告訴你!”
吳明看也不看面前的茶水,哪怕與記憶中相同,哪怕如今修為與當年相比天差地别,哪怕茶水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
已經失誤過一次,并付出了慘痛代價,那是年少輕狂,剛愎自用,應得的教訓。
“以你如今的修為藝業……”
坤念自嘲一笑,渾濁眸子盯着吳明,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
“這等淺薄的激将法,就不要用了,你是在侮辱自己!”
吳明冷聲道。
“呵呵,确實!”
坤念點點頭,渾濁眸光卻突然隐有清澈迹象,岣嵝幹瘦的身體漸漸停止,當年無雙霸道的冷面仙子赫然有複蘇的迹象,雖然笑着,卻有一股森然意味道,“可惜,你不該來的,也不該堂而皇之的進入我宗門重地,有護宗大陣在,我的實力可以十倍,乃至爆發更強,即便你洞虛至寶和聖劍護身,也絕無幸免之理!”
“呵!”
吳明嘴角微翹,勾勒出一抹冷酷意味道,“你太高看自己,也過于小觑他人,真以為移花接木,嫁衣神功,無法可破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
坤念愕然失色,手背一顫,險些打翻茶杯,再不複此前從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吳明神色冰冷,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飾的厭惡道,“你們四處搜羅天下奇女子為己用,隻為一己之私,緻使無數**離子散,家破人亡,真以為能瞞得過天下人?”
“胡說八道!”
坤念怒目圓睜,須發皆張,厲聲道,“紅袖招旨在為天下女子謀福祉,不再如貨物般易受,此乃無上功績,利在千秋萬代,豈是你這魔頭能夠置喙的?”
“呵!”
吳明冷冷一曬,不屑道,“以色愉人,出賣肉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惡事做盡,比本王好到哪兒去?”
“那我輩女子就該天生低男子一頭,永生永世為男子附庸,予取予奪?”
坤念漸漸平靜,毫不掩飾殺機,還有歇斯底裡的瘋狂,“夫為妻綱,男尊女卑,呵,你不是自诩逍遙王嗎?人生在世,難得逍遙,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宏願。不知若這種事發生你女兒身上,會作何感想?”
“所以……你們都該死!”
吳明情緒毫無波動道。
坤念瞳孔一縮,聲音嘶啞道:“你真要把事情做絕?”
“絕?”
吳明森然一笑,牙齒雪白,透着寒光,“比不得坤念太上啊,用嫡傳弟子一身精元為延壽之物,如今更是要将宗門之主列為爐鼎……”
“住口……”
坤念有如厲鬼般咆哮一聲,惡狠狠盯着吳明道,“你怎麼可能知道,你不可能知道,說,是誰告訴你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吳明毫不在意那遠超絕頂半聖,幾有天地威能的恐怖威壓臨身,依舊雲淡風輕,表達着自身的不屑與厭惡。
這幫女人已經瘋了!
為了所謂的理念,什麼惡毒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卻不知早已在一個心靈扭曲的瘋子領導下,連最初的宗旨也早已扭曲了!
吳明沒有看到,也沒有真憑實據,但他就是知道,甚至能感知到,坤念身上那股深深的怨念與死氣!
或許,那是兩世為人帶來的天賦,亦或者是曾經死于坤念之手的冤魂不散!
到了坤念這等修為,莫說冤魂,就是地獄惡鬼戾魂,隔着方圓百裡,都會被她一個念頭抹殺,便足可見留下這怨念之人的執念之深!
常言道,愛之深,責之切!
若非與坤念有着難以言說的親近,也留不下這等怨念,乃至糾纏數百載,生生不滅,幾近糾纏入輪回。
吳明甚至感覺的到,即便坤念真的進入傳說中的輪回,這怨念也會繼續糾纏下去。
有如此直覺,再加上此前搜集的各方面情報,稍作推敲腦補,就能知道,這所謂的紅袖招内部,到底有多麼肮髒。
事實上,任何一個組織,無論宗旨多麼高尚,終究會因沒有強力束縛而産生質變。
這質變是好是壞,無關重要,但絕對會發生滅絕人性之事!
人性本善也好,人性本惡也罷,吳明懶得去深究這無人能夠參透的倫理,卻知道一個殺手組織,無論其目的多麼高尚,可手段肮髒,就絕對好不到哪兒去。
更遑論,一個為情所困,因愛生恨的女瘋子,潛移默化中就在影響着身邊人,漸漸推向了懸崖,直至落入深淵。
坤念是可憐人不假,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吳明是半點憐憫都欠奉。
為了續命,曾經的親傳弟子,被她煉成了大補丹,延續自身,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如飲鸩止渴。
如今,更是盯上了最後一個弟子――玄清!
當年,玄清在皇者墓地中,收走宗門傳承之物時便已有所覺,隻是以為掩飾的很好,卻不想吳明聰明絕頂,早已有所察覺。
可惜的是,前者心系宗門,哪怕察覺到将她撫養長大,教授藝業,如師如母的坤念對自己有惡意,也依舊默默以振興太素仙宮為畢生之願。
“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今天你走不出去,一切都是虛妄!”
坤念蓦然收斂了所有瘋狂,語氣冰寒森然,不帶絲毫溫度道。
“你留不住我!”
吳明神色不變,絲毫不以為意,從容淡定道,“哪怕你以宗門大陣将我鎮壓,拖入魔窟異域,也不過是解一時之厄,你失去了奪舍的最後機會,也沒了延續宗門傳承的希望,不,在你心中,活下去的欲望,早已壓過了宗門傳承。”
“不,胡說八道,本座一生以宗門傳承為己任,也隻有我,才能……才能……”
坤念嘶吼一聲,話說一半,渾濁眸子中的瘋狂已然消散大半,竟是漸趨平靜,呢喃自語道,“原來……原來你一直在故意激怒我!”
“不錯!”
吳明目光幽深,望着窗外道,“唯有你自己醒悟,才會知道自身已經誤入歧途,魔道深淵就在腳下,是否要邁進去,乃是邁過去,隻在你一念之間。”
“呵呵!”
坤念失笑搖頭,白發漸漸枯敗,老臉上的褐色斑紋越發濃密了幾分,“你說這麼多,不過是想從我這裡得知紅袖招的駐地,好為自己報仇罷了!
聽聞你在大宋汴梁京城,以皿脈密咒之法,壞了趙宋皇室親族萬代根基,斷了趙書航聖道,你那女兒也受到牽連了吧!”
身為紅袖招高層,知曉這些隐秘,絕非難事,更遑論這本就是她們定下的計策,可以在必要的時刻,牽制吳明,鉗制陸九淵。
可惜的是,兩者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蓋世豪傑,哪裡是能夠任人擺布的!
“你們太高估自己了!”
吳明淡漠搖頭,摸出一枚墨綠色木牌,輕輕摩挲着,好似最珍視的寶物,“紅袖招的駐地,早已在我掌握之下,那位如今自顧不暇,還想在神州攪風攪雨,我本意是不想摻和這些事的,可你們不該惹我。”
“長生牌!”
坤念震驚于吳明所言,瞳孔一縮的盯着木牌,愕然少頃後,面色冰冷道,“你要以養氣之術,為你女兒續命?”
“不愧是傳承自昆侖仙宮的宗門,連這等秘術都知道!”
吳明淡淡道。
“你……你怎麼……”
坤念失聲驚呼,旋即頹然,“呵呵,世人都以為你聰明絕頂,卻不知遠遠低估了,智計如妖,莫過于此。可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将一宗氣運盡托你手?”
“你沒的選擇!”
吳明淡淡道。
“我答應你!”
坤念沉默少頃,目中掙紮之色連閃,最終點頭道,“既然你有此心,我便收她為入室弟子。”
入室弟子,真傳唯一!
唯有在大限将至時,選擇的傳人,才能稱作入室弟子,也是最後一個弟子。
“不,你不夠資格!”
吳明微微搖頭,一字一頓道,“我要你叩祈天地,向先賢祈福,代瑤池聖母收徒!”
“你……這不可能,我沒這個資格,也做不到!”
坤念斷然否決,似乎因吳明這個驚人的提議,連氣息都被震的不穩。
“你做的到,也必須做到,否則昆侖瑤池一脈,将在世間除名!”
吳明淡漠道。
“你……你進不去聖賢冢,也到不了昆侖山!”
坤念漸漸平複,語氣有些忐忑,實在是眼前人太過妖孽了!
“這是我的事!”
吳明放下長生牌,便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