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唇槍舌戰
狐曆七百三十一年，夏，八月。
高琴苦笑一聲道：“王上，那您就跟項王一樣受騙了。當狐妃确定項王認定她不是嫉妒之後，便對孔雀女說：‘大王雖然寵愛你，但卻讨厭你的鼻子，你的鼻子太高了！人人都說，鷹鼻鹞眼不可交，歪頸殺人不用刀，你這鼻子就是鷹鼻。所以你見到大王，一定要捂住鼻子，這樣大王就會長久的寵愛你。’于是孔雀女聽從狐妃的話，每次見到項王，就捂住自己的鼻子。”
鄭王不解地問道：“這也是對孔雀女好呀！孤王也聽說鷹勾鼻子啄人心。她鼻子太高太尖的話，确實讓孤王心情不爽。”
高琴暗歎一聲，我家大王也是個好糊弄的人呀！他不知道人心的陰險，這次讓他知道知道。
想到這裡，高琴平靜地說道：“孔雀女自此後，見項王屢屢掩鼻。項王對此很奇怪，就悄悄問狐妃：‘孔雀女看見孤王時，就捂住自己的鼻子，這是為什麼？’狐妃故意猶豫了半天，才假裝回答說：‘我不知道。’項王見此，知道狐妃是在敷衍他。于是硬是追問狐妃，狐妃假裝被逼無奈地說道：“我倒是知道此事，不過請王上一定寬恕我的無理！’項王點頭答應道：‘即使再難聽的話，你也要說出來。’狐妃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不久前她曾說讨厭聞到大王的氣味。我們狐人常常有狐臭，所以她見我也老掩鼻！’項王頓時大怒道：‘這個潑婦竟然敢如此驕橫？真該把她鼻子給割了。’狐妃立刻轉頭對身邊的侍衛說道：‘你們還不按照項王的吩咐去做？’項王剛想收回此言，就見狐妃擺出一副就知道你說話不算話的樣子，讓項王不好意思再收回此言，這一猶豫，孔雀女的鼻子就掉了。”
鄭王聽完後，張大了嘴，瞪大了眼，半晌後才叫道：“太厲害了！這個狐妃太厲害了，就是本王也一定會上當的。”
高琴不敢評價鄭王，接着道：“這項王已經被狐妃迷惑的不行了，我一看從他身上着手已經不可能了，所以我隻好從新葉城撤離，不過在撤離之前我說動了黑鲛族的族長，也就是那個新任的大将軍。他調撥了八萬鲛人士卒參加本次圍剿。”
章一冷笑道：“高丞相果然妙計，不過我卻為鄭王感到不值！”
鄭王疑問道：“什麼不值？隻要打敗你們這群狼人，我付出多大代價也可以。”
章一聳聳肩反問道：“難道您願意付出整個鄭魏國？我看未必吧？高丞相為說動荊楚國的大将軍私自出兵，必然下了皿本！而這皿本自然會從您身上出。這還不算，當其他國家的盟軍聽說荊楚國有出兵的好處後，一定也要讓您出如此的皿本，那時候，恐怕整個鄭魏國都要被高丞相所叫來的盟軍所瓜分。您覺得這樣值嗎？相反的是，我們函谷國所索取的就少之又少了。以一奉一和以一奉三相比，聰明的大王自然會算出哪個更合算了。”
高琴淡然一笑道：“大王不必為章丞相聳人聽聞的算計所煩惱，除了荊楚國索要的費用較多以外，其餘三國都是按照盟約而來共同抗擊惡狼的。”
鄭王皺着眉頭問道：“難道他們就不花費咱們一分一毫了嗎？”
高琴略微尴尬地答道：“當然不是，他們負責派兵，咱們負責糧草。”
章一趕忙挑撥道：“鄭王可能不知道現在打仗要花費多少，那我就跟您說道說道。函谷國的狼卒算是比較能吃苦耐勞的士兵，他們的花費應該是最少的。要知道韓束國的猴兵天天要吃水果，荊楚國的士兵天天要洗澡，北燕國的士兵每天隻能運動一個時辰，虎魯國的虎人士兵和您的獅人士兵天天要吃三斤肉，這花費就大多了！”
鄭王情不自禁地點頭承認道：“說起來你們狼兵最能吃苦，我聽說他們吃的非常差，睡覺也不挑地方。”
章一趁熱打鐵道：“可不是嗎？即使這樣，我們狼兵一天也要三十文的花費，三萬狼兵一天就要九十萬的花費。而您則要供養四十萬的軍隊，就算一個士兵也隻要三十文，那一天就要一千二百萬的銅錢呀！”
鄭王聽完章一的計算，吓了一跳，猛然道：“好了，孤王不跟你們扯了，扯上半天，我就損失了六百萬的銅币。你們投降嗎？”
章一輕笑道：“軍隊的事情，我們都管不了。您要讓我們投降，那也要給我們時間，我們還要回到各自國家去禀報。我們的大王決定後，才能談判。現在我們的任務是讓你們投降，而不是我們來簽城下之盟的。”
鄭王剛要發怒，高琴卻搶先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們把我們投降的條件說說吧！”
鄭王不滿地叫道：“為什麼要聽他們的條件，我們現在是勝利者！”
高琴恭敬地答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知道了他們的條件後，才好跟盟軍們談判呀！”
鄭王恍然道：“對！你們先說說條件！”
章一凝重地說道：“我們的要求很少，就是讓你們退出所謂的合縱聯盟，不要以我函谷國為目标。我們就會退回原來的邊界。隻需要你們适當承擔一些軍費就可以了。”
鄭王撮撮牙花道：“這麼說起來，你們開價并不高呀！”
章一點頭道：“我們本來也沒打算發動戰争，要不然怎麼隻派出三萬的人馬？況且您應該也知道，我們大王正在積極修繕水利工程，根本就沒有打仗的意願。”
高琴冷笑道：“發覺你們被包圍了，所以才故意開出這等條件的吧？要不然，你們肯定會讓我們割地賠款的。公孫大夫，難道你們東齊國也是這樣開價的嗎？”
公孫大夫不卑不亢道：“我們齊王已經交代過了，談判的事宜一切聽從章丞相的安排。”
鄭王皺着眉頭想了半天道：“不管如何，高丞相趕快完成談判。若他們故意拖延的話，那就直接開打，讓函谷國嘗嘗我們的厲害。我先下去了。待會他們走了後，你幫我聯系其它四國的将領，我要看看這次咱們要出多少錢，總要有個上限吧！就算漫天要價，咱們也要就地還錢。你說呢？”
高琴趕忙說道：“謹遵王旨！您累了，我會按照咱們商量的條款跟章丞相談的。”
鄭王揉着太陽穴走了，本想看看章一驚慌失措的樣子，結果反而把自己搞得郁悶之極了。
高琴等鄭王返回後宮後，才朗聲說道：“章丞相别來無恙呀！最近學問和見識都見漲呀！不但吓不住你，還讓你反将一軍呀！”
章一在公孫大人驚詫的眼神中，恭恭敬敬地給高琴鞠了三個躬，坦然說道：“沒有高丞相的步步相逼，我也不會長進如此之快。希望沒給你造成困擾。”
高琴無所謂地說道：“人生哪能沒有敵人呢？我甯願輸給你也不願意輸給别人呀！我勸你趕緊接受我的退兵條件，否則這場失利的責任就會落在你的頭上！”
章一搖頭道：“高丞相，您太高估我了。我雖然是函谷國的丞相，但也隻是拿鑰匙的大丫頭，當家不做主呀！我之所以敢這樣和你說話，是因為我家大王早就查明我和你的關系了。他太聰慧了，隻聽了我講述了一遍和你的故事，他就知道了你的用意。”
高琴驚訝道：“這個假溫爾這麼厲害？”
章一不可置否地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家大王是假溫爾，那就更說明他厲害了。能騙過一個人容易，要騙過一國人就難了。”
高琴沉吟半晌道：“不管如何，我先把條件跟你們說一下。你們若想保存城下的九萬軍隊，那就要答應我們的這些條件。”說完遞過來一卷羊皮，上面寫着一些條款。
這些條款無非就是兩條，割地和賠款。要求函谷國退回侵犯鄭魏國和韓束國的領土，并且對其它四國都要割讓兩城作為戰争補償，并且每國還要補償一千萬的銅币。
章一聳聳肩道：“這條件也太苛刻了，恐怕我家大王不會答應。”
高琴思索半晌道：“你先跟你家大王這樣回複！咱們下次談判的時候，再說他的條件。”
章一輕笑道：“看來高丞相對這場談判也沒有把握呀！”
高琴苦笑一聲道：“不怕你們笑話，談判和打仗其實一樣，必須統一指揮，我這裡還沒達到統一呢。”
章一點頭道：“我見過冷毅将軍，他說了一個詞更貼近，叫如臂使指，莫不制從。你們盟軍雖多，但是令出多門，行動起來多有摩擦，未必比得過我們。”
高琴也不辯駁，送客道：“既然咱們都已經知道相互的底牌了，那我們明天再談，你也别想使用什麼拖延之計，反正盟軍還沒有全部到位。拖延對你們也不是上策。”
章一凝重地說道：“我知道該如何去做，那我們就告辭了。”說完與公孫大夫一同出了城。
見到冷毅和端木冠，章一趕忙把得知的軍事情況說了一遍。
冷毅大吃一驚道：“不會呀！咱們的情報應該是最準确的，我沒發現四周有敵軍呀！”
章一皺着眉頭說道：“他們一定在距離我們三日以外的地方潛伏着，否則您不會沒有察覺。要知道咱們函谷國以前和鄭魏國沒有交界。因為侵占了韓束國一百多裡的土地，才和鄭魏國有了一點邊境交界。他們很容易就封住咱們的出口，那不就形成包圍圈了嗎？用一句不好聽的話，那就形成關門打狗之勢了。”
冷毅淡定地說道：“無妨！即使他們合圍了，我也有辦法突圍而出！”
端木冠早被這個消息吓蒙了，聽見冷毅如此說，忙問道：“将軍何出此言？他們把咱們如銅桶般圍起來，我們如何突圍？”
冷毅輕笑道：“端木将軍莫慌！首先，他們五國軍隊聯盟并不是銅桶，而是籬笆，而且這籬笆的空隙還非常大，尤其是他們結合的部分，是我們突圍的絕佳地點。其次，我還真不想突圍，反而利用我們在中心吸引各處軍隊，然後讓我家大王帶兵從外圍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裡應外合把他們全部消滅，這叫中心開花之計。”
端木冠臉色蒼白道：“将軍還是使用第一個招數吧！這第二個招數太可怕了。萬一咱們沒有頂住，那就被人吞了下去，就算你家大王從外圍戰勝了他們，我們也都見不到勝利的場面了。”
冷毅哈哈大笑道：“将軍怎麼能怕死呢？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死在勝利的戰場上。”
端木冠懊惱地說道：“我可不是将軍，我隻是個小城主，無奈被引入戰局，現在是進退兩難呀！”
公孫大夫見端木冠說的喪氣，忙圓場道：“端木城主莫要墜自己的威風，我可聽說你連戰連捷呀！”
端木冠無奈地說道：“當初隻是想讓弟兄多一份活命的希望，所以刻苦訓練。這訓練起了一定的效果，但主要還是鄭魏國放水了。與我們一觸即潰，明顯是引誘我們上鈎的。現在我們被圈在了陽平城下，這就是上鈎的結果。”
公孫大夫搖頭道：“你呀！真是太謹慎了。當年田平有一份戰績就敢誇大成十分，有一場十分敗績也能掩飾成平局。你這樣的勝利，可是他從來沒有獲得過的。”
端木冠驚疑地看着公孫大夫，喃喃地說道：“您和齊王關系不是不錯嗎？怎麼如此诋毀他呢？”
公孫大夫哈哈大笑道：“看來我掩飾的還不錯，下面的城主們還都認為我和田平關系不錯呀？實話跟你說，我和大刑司是一夥的。”
端木冠吃驚道：“大刑司？那個被斬于東市的大刑司？”
公孫大夫歎了口氣道：“是呀，他就是這麼倔強的人，一生跟田平鬥了一生，最後被田平殺了。”
端木冠目露鄙夷之色道：“既然您和大刑司是終生相托的朋友，為什麼不救他？”
公孫大夫緩緩地搖頭道：“不是我不救他！是他不讓我救，他願意去死。因為讓他活下去的理由沒有了，所以他追随先王而去了，而我還庸俗地活在這痛苦的人世。從這一點來說，死比活着更容易。”
端木冠連連點頭道：“您這話和剛才冷毅将軍說的話很有異曲同工之妙呀！他為了勝利可以身死，大刑司為了追随先王也可以身死。那我們活着的人是為了什麼呢？”
公孫大夫聳聳肩道：“我現在活着完全是為了我的女兒和兒子。兒子現在已經是城主了，就在高界城左近，有了高界城的庇護，我也不擔心了，所以我就要了份出使函谷國的差事，也算脫離了齊王的管轄了。”
端木冠黯然道：“您是在朝當官之人竟然比我還束縛少，我現在擔負着六萬兄弟的死活，真是生生讓人無奈呀！”
冷毅有些不耐地說道：“端木兄怎麼老是一副壓力重重的樣子，讓人看了好不痛快。我們行軍打仗之人一個個應該快意恩仇，腦袋掉了，不過碗大一塊疤罷了！”
端木冠淡淡的解釋道：“我和冷兄從小所受教育不同，經曆也不同，所以行為處事自然不同了。我端木家一向以誠信為本，重諾重責，不到萬不得以，絕不輕言生死放棄。”
公孫大夫點頭道：“我知道端木城主的事情，上千年的承諾應該早已成傳說了。當世之間都很少見龍了，更何況龍的諾言呢？”
端木冠勃然道：“請公孫大人勿以我家祖訓為笑談！”
公孫大夫隻好道歉：“好了，我不多說了，你們商量吧！我已經和鄭王見過面了，今天就可以直接出使函谷國了。談判的事情就請章丞相多費心了。”
章一不敢怠慢這位王上的未來丈人，趕忙施禮道：“我會讓冷将軍安排人員護送您去三甯城。您先休息吧！”
等公孫大夫走了後，幾個人都向章一打聽這位公孫大人的來曆。章一簡單地說了一下，現在函谷國的國王溫爾曾是公孫大人府上的一名家丁，現在依然還有叫大王為公孫無端呢。
端木冠啞然道：“原來剛才這位還是國丈大人呀！你們的大王竟然還在東齊國待過？”
冷毅也極好奇地問道：“章丞相，現在左右無事，您就給我們講講大王的故事吧！”
章一由于和龐爺交往很多，知道陽天很多往事，安排完情報傳遞後，就和冷毅、端木冠聚在一起說了起來。
一番故事講完後，端木冠凜然道：“原來你們大王竟然有這麼多故事？照此看來，我覺得他一定會選擇冷毅将軍的中心開花之計。”
冷毅哈哈大笑道：“你分析的沒錯，我聽完章丞相的故事，也覺得國王會選擇第二種戰法。”
正說話間，一個鳥人直接就飛了進來，高呼“緊急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