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園用叉子切下一小塊榴蓮蛋糕,緩緩送到口中,品嘗――
沒有榴蓮奪人的香氣和恰好的甜膩。
不是原來的味道。
她的舌頭僵在那裡,擡眸一點點向小店内掃視,眉頭微擰。
“這裡好像換店主了呢。”她收斂視線,看向何錦漢一如既往溫柔的臉龐,聲音潮濕。
有點物是人非的傷感呢。
上次那件事,她不想回應。
“小園,這很正常。我這次來是想通知你,我和華澄,要結婚了。”何錦漢道,目光有些放空。
呵。
深愛的男人親口對她說要結婚了。
盛夏的日光明耀。
原小園的臉色瞬間灰敗。
“是真的啊。沒聽你親口說,我不相信…..”
“嗯。是的。”
……
上次他那麼深情地說要等她的話,難道,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你不得不娶她,是嗎?”她不甘心地問。
他一定是被家裡逼的。
何錦漢深琥珀色的瞳孔凝望着她,眉角挑起一絲異狀,很快掩飾過去,低沉開口,“沒有。我一直在追求她。以前是她不答應,現在被我的堅持打動了,我們,算是修成正果。”
他居然一直在追求華澄。
難怪之前的四年裡,他不把她的愛慕放在眼裡。
“你上次說……”
“我什麼都沒承諾過你,你不用誤會。”
何錦漢馬上截斷了她的話,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他不想承認。
那晚他在晚宴上喝了點酒,一時沖動,說的話作不得數的。
原來是這樣。
她明白了。
原小園青白的臉上露出恍惚之色,仿佛做了一場夢似的,片刻,她緩慢又艱難道,“我祝福你們。再見。”
外面人車喧嚣,熱氣蒸人。
她轉身而去,衣裙跟随着她極快的腳步在身後劃出一道一道輕盈的弧線,馬尾跳躍。
何錦漢的目光追着她,直到視線模糊,她消失不見。
她今天穿了一件意大利高端限量版的裙子,把她的清純和窈窕诠釋到極緻,看一眼,就入了心,再也不能忘記。
粟潛買給她的吧。
他對她,很不錯。
小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安好。
他在心底道。
一抹嬌豔的身影在原小園離開的位置上坐下,優雅的香水味撲入何錦漢的鼻孔,不容他無視。
“你都聽見了吧?”他自顧攪動着咖啡,淡聲問。
“錦漢,你剛才說的都是真話嗎?”華澄柔若無骨的小手攀纏上何錦漢,一字一字問。
“你覺得呢?”何錦漢冷下面容。
華澄的美眸多情地看向他,缱绻開口,“等我們結婚了,我父親會全力支持你的事業。隻要原小園不再纏着你,我和華家,就放過她。哪怕上次她差點害死我,我都可以不計較。”
何錦漢輕握住華澄的手指,頓了片刻,少顯冰冷的眸光在女人臉上來回掃視,“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說完,他快速地在華澄的臉頰印下一記淺吻。
快得她來不及回味。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有這樣情侶間的舉動。
華澄的臉上立刻染上明媚的羞澀,眼神更加柔情地盯着何錦漢,整個身子向他貼了過去。
“我們很快就結婚了。”
何錦漢直了直身子,拒絕了她更深的動作。
“錦漢……”
華澄眼眶紅了,精緻的小臉看上去委屈而又楚楚可憐,孱弱得讓人憐惜。
“好了,好好準備婚禮吧,做我最漂亮的新娘。”
何錦漢不由得心軟。
原小園約何錦漢本是要問關于她那件包養醜聞的事的,結果聽到他說自己要和華澄結婚了,她的意志完全崩潰,來不及詢問就跑掉了。
她怕自己再和他呆下去,會忍不住哭出來。
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在哭,那樣太沒自尊。
離開他很遠,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要去哪裡。
粟潛這次格外大方地給了她兩個小時的自由時間,可她隻和何錦漢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那樣狼狽地逃了出來。
不想回粟潛的别墅,外面陽光又炙烤得厲害,她隻好躲到商場裡去避暑。
也沒有什麼要買的東西。
如今她是被粟潛嬌養的金絲雀,穿的衣服是國際上新出的限量版的,哪怕一件内衣,也是多少人工作一年都未必買得起的。
鑽石珠寶之類的,别墅裡更是不缺。
櫃台裡好多珠寶的原鑽都是粟氏礦業提供的,粟潛的下屬開采到罕見的寶石,首先要送到他眼前過目,很多極品的東西,都被他留下了,并沒有流到世面上去。
别墅的陳列室裡,一顆又一顆的原鑽被收藏着,光芒璀璨奪睛,價值連城。
又一次他問她喜歡哪顆,說叫人鑲好了帶在脖子上一定很漂亮。
原小園拒絕了。
她不想徹底蛻化成物質女。
比起震碎人三觀的财富,她更想得到一顆誠而不欺的真心,縱使那個男人隻養得起她粗茶淡飯,也沒關系。
隻要相愛。
有愛可以超越一切。
“梅姐,這個,這個太好看了,快給我買下來吧。”
一聲娘得讓人氣雞皮疙瘩的男音從她身邊掠過,原小園不由得側目。
看向聲音的源頭,她頓時癡傻在原地。
母親。
蘇煦梅。
她穿着少女風的網紗裙,挎着粉紅色的手包,打扮得比平日嫩了太多。
近身旁彎腰立着一位背影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小男人,着裝陰柔中性,染着一頭黃色的短發。
兩人的關系很奇怪。
聽剛才那話意,男子好像要求母親買東西給他。
原小園細細看了一下那邊的櫃台――
愛馬仕Hermes,男士精品。
服務員的手上已經拿了好幾件,小男人還在挑挑選選。
蘇煦梅塗着丹蔻的手指慵懶堕落地夾着一張黑卡,臉帶笑意,随時準備買單的樣子。
黑卡。
那樣的刺目。
母親一輩子沒正經工作,一直靠男人養着,哪兒來的黑卡。
原小園忽然想到粟潛的話。
替你盡孝心。
是他給的。
一定。
原小園的指尖不住地發顫,怎麼用力都攥不緊雙拳,麻木地僵在那兒。
媽媽,你怎麼能這樣。
你豪擲的每一分錢,都是女兒的屈辱啊。
……
她目睹着他們提着大包小包地滿意離開,淚水決堤而出。
“梅姐,你命真好,養了個漂亮女兒,這輩子都不用發愁……”
“哎呀,要不是我替她籌劃,她哪有這個本事找抓住粟潛啊,就她的書呆子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