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粉色的襯衣在燈光作用下打出一層妖媚邪佞的光,榮淺沒來由的慌張,她提起腳步要走,厲景呈一把抓着她的手将她壓向自己。他們的身後,一名衣着鮮少的美女将手臂放向厲景呈的肩膀,他沒有拒絕,女人纏上來,膝蓋往下壓,順着厲景呈的雙腿搖曳着身子往上共舞。
這樣張揚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他舞姿激蕩,卻也收放自如。
榮淺被他拉着手走出酒吧,海風迎面撲來,踩在木質地闆的長廊上發出咯吱咯吱的動靜。
兩人坐在欄杆上,榮淺記得霍少弦的話,她不敢挨厲景呈太近。
厲景呈打開一聽啤酒遞給她。
“我是好學生,我不喝酒。”
“好學生還跟男人玩貼身熱舞?”
榮淺伸手接過啤酒,厲景呈緊挨向她,“你欠了我多少個人情?”
“折合成人民币吧。”
厲景呈喝口酒,臉忽然湊過去,“讓我吻你一下。”
她急得忙回頭,“你腦子進水了!”
薄唇相貼,柔軟的猶如親在了棉花糖上,榮淺蹭地跳起來,捂着嘴轉身就走。
厲景呈嘴上殘留了她的唇蜜,淡雅如芳,他笑了笑,舌尖不由掃過唇瓣。
學校的車隊是第二天下午出發回去的。
榮淺從包裡掏出手機,沒有霍少弦的電話。
悶悶不樂随車來到校園門口,排好隊下車,一眼就看到停在不遠處的跑車。
霍少弦倚着車窗正朝她招手,榮淺背了包大步跑過去。
心裡那點郁悶早就抛到九霄雲外,榮淺坐進車内,“你怎麼知道我在學校門口?”
“我每年給你導師送禮,你的行蹤還搞不到?”霍少弦吻着她的嘴角,“玩得開心麼?”
“别,我老師同學都在外面呢。”
“我親我自家老婆,有什麼好看的,”霍少弦松開手,“這趟出去,有什麼特殊的事嗎?”
榮淺立馬想到厲景呈,可打死她都不敢說,“沒有啊。”
霍少弦發動引擎,帶了榮淺去吃飯。
先前在酒會上産生的不快,在榮淺心裡也就這麼過去了。
厲景呈也找過她幾次,倒是規規矩矩的沒有大動作,隻是坐在她的玻璃房裡讓她完成答應好的雕塑作品。
榮淺認真地埋首工作,隻想着早點把它交給厲景呈,欠他的人情也就能還清了。
霍少弦來時,手裡拿了樣東西。
榮淺聽到動靜擡頭,“你來了。”
霍少弦将被布遮住的畫放到桌上,“淺小二,你老實告訴我,去采風的那天,你是不是遇到過厲景呈?”
榮淺見他口氣都變了,她掩不住緊張,“嗯,那天他也在那。”
“我不是讓你離他遠點嗎?”
“我沒跟他走近。”
“沒有?”霍少弦忽然一把扯掉那塊布,露出的畫面令榮淺倒抽口冷氣,畫裡的男人和女人都側着臉,親密地接着吻,藍天大海為背景,溫馨美麗的令人炫目。
隻要是認識榮淺的人,都能看得出裡頭的女人是她。
另一個,自然是厲景呈。
她百口難辯,“我,我們沒有……”
“這是慈善拍賣會上我以一萬元買來的,志願者說他去海邊尋找靈感,正好看到一對情侶在接吻,畫面實在美好,他就将當時的情景繪成畫,如果不是你們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又何來這樣惟妙惟肖的畫?”霍少弦真是氣瘋了,他說厲景呈是頭惡狼,可榮淺偏偏要跟他親近。
“當時是意外……”
“接吻還有意外?”
榮淺跺了跺腳,“我沒想到他會湊過來。”
霍少弦把那幅畫用力砸到地上,手撐向桌沿無意中碰觸到榮淺雕刻到一半的泥像,他仔細看了眼,居然發現刻的并不是他,而是厲景呈。
榮淺忙要解釋,“他讓我還他一個人情。”
霍少弦右手掃向石像,榮淺下意識伸手去接,卻不料撞翻了放在邊上的另一尊,蓋住的布頭飄落,霍少弦的臉部輪廓已然成形,卻在頃刻間落向地面摔得個四分五裂。
榮淺手裡的也沒接住,兩尊石像都碎在她腳邊。
霍少弦面色鐵青,精緻五官因憤怒而滲透出陰鸷,“你居然為了保住他的石像而撞倒我的?榮淺,你記不記得你說過的,你第一幅成熟的作品是要送給我的?”
“我記得,”榮淺嗫喏着,“我真是為了不想欠他……”
霍少弦不再言語,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一邊,蹲下身摸向摔得不成樣的泥像,本來,霍少弦的隻差嘴巴和眼睛就能完成了,她花了多少心思,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榮淺手指不住撫着,眼淚奪眶而出,她沖着男人離開的方向喊道,“霍少弦,我讨厭你,我恨你!”
霍少弦腳步停住,她話裡的哽咽他不是聽不出來,可她說恨他,他不能每次都這樣無法無天地慣着她,男人最終還是狠了心離開。
15年來,他們中間沒有插足過第三者。
當厲景呈以這樣一種慢慢滲透直至瓦解的姿勢強勢擠入,就連尊貴強大如霍少弦,都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惶恐感。
同樣是男人,厲景呈眼裡的占有欲他不是看不到。
榮淺蹲在那,腿都酸了,卻還是不肯起來。
霍少弦以往都會寵着她,哪怕真鬧出什麼矛盾,先妥協的一方也是他。
可是這次他走了,卻沒回頭。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始終處于冷戰。
榮淺在女生宿舍換好校服,林南坐在何暮的床邊,“木子,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就是,”榮淺将衣物塞進袋子,“要不今天你别出操了,反正就是個儀式,缺個人誰管得了。”
“我沒事,”何暮堅持,“不就是跑兩圈嗎?”
大學裡本來一星期才出一次操,但這回據說是為了歡迎某個慈善人士,捐款所造的圖書館今天要剪彩,就把她們這些學生拉來充當亮麗風景線。
榮淺她們在操場上集合,高高的看台坐得都是校領導,而那個被簇擁着坐在中間的男人,竟是厲景呈。
榮淺輕咬下唇肉,真是哪都有他的影子。
她們穿着超短裙,露出兩條腿,在哨子的指揮聲下有秩序地繞操場跑。
林南喘着氣,“我們怎麼跟小鮮肉似的,你瞅瞅,這腿,”林南朝跑在身側的榮淺看去,“那慈善家沒準是個色狼。”
“對,很有見解。”
跑了一圈之後,前面的何暮忽然栽倒在地。
榮淺收不住腳,被絆倒在跑道上。
人群中開始亂作一團。
榮淺看到何暮腿間汩汩淌出的皿,磚紅色的跑道被印濕,她面色慘白,人已經昏迷。
“木子,木子!”榮淺推着她的肩膀。
“怎麼會這樣?”
“好多皿……”
同學們指手畫腳地議論,榮淺吓得心髒都慢了半拍,“叫救護車啊!”
一道黑影陡然投來,厲景呈看着何暮還在急速流淌的皿,他脫下外套裹住她的腰,然後一把抱起。
榮淺立馬跟着男人飛快跑去停車場。
車内,榮淺抱着何暮的腦袋,“木子,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
厲景呈不斷闖紅燈,榮淺擡頭,看到男人白色的襯衣,肩頭部分沾染了極緻的紅,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也都是皿。
她視線被氤氲得模糊,“木子,我好怕。”
“别怕,”厲景呈沉着冷靜的嗓音充斥在狹仄空間内,“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何暮在最短的時間内被送進醫院,厲景呈和榮淺守在外面,搶救進行到一半,有護士出來。
榮淺焦急萬分,“我朋友怎麼樣了?”
“她剛做過流産手術不能劇烈運動,居然這麼不小心!”
榮淺驚愕萬分,“流産?”
護士行色匆匆地離開。
厲景呈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帶到醫護室,榮淺的手和膝蓋都有擦傷,厲景呈接過護士手裡的棉球給她擦拭。
男人垂首,狹長的眸子帶了點桃花眼的魅惑,鼻子高挺,身上的皿漬早已幹涸,透出種凝固的美。
榮淺思忖開口,“何暮的事,你不會告訴學校吧?”
“你以為我不說他們就不會知道?院方很快會派人過來,推出手術室後醫生就會告知的。”
“不可以!”榮淺急得想站起來,“何暮學習很好……”
厲景呈壓着她的膝蓋,目光掃向她,“學習好會堕胎?”
“她好不容易說服家裡才上得這個學校。”
厲景呈替她清洗着傷口,“那又怎樣?”
“你想幹嘛!”
男人眉頭微蹙,“搞大她肚子的可不是我。”
榮淺垮下雙肩。
厲景呈替她貼好紗布,“你放心,我不說。”
榮淺細如蚊聲,“你還要幫她瞞過學校。”
他不由笑出聲來,“你是不是做事向來都這麼理所當然?我為什麼幫她。”
“要不是你來學校,我們也用不着跑步,那她也不會出事。”榮淺想了下,還真是這樣,她挺起兇膛,眼神不再閃躲,神情變得理所當然,“你說說,是這樣吧?”
“你這張嘴……”
“我嘴怎麼了?”她下巴一揚。
真想将它狠狠堵住。
厲景呈笑了笑,“要瞞住學校還不簡單,晚上,你請我吃飯。”
“行啊。”
榮淺包紮好後回到急救室門前等。
她靠着牆壁入座,緊繃的神經令她的疲憊感加重,厲景呈看向她時,她閉緊眼眸已經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榮淺是驚醒的,心裡惦記何暮,醒來時吓出身冷汗。
急救室的燈還亮着,走廊内一片空寂。
她松口氣,卻發現自己竟置身在厲景呈的懷裡。
榮淺可沒記得她什麼時候爬上去的,男人左手霸道地環住她,完全一副将她禁锢的姿勢,榮淺耳根處燒了起來,厲景呈下巴擱在她肩頭,她癢得縮了縮脖子。
側過頭,男人的俊臉近距離呈現在她面前。
這般親昵,實在不适合他和她。
榮淺輕咳聲,男人沒反應。
她伸出手指,在他腿上掐了把。
厲景呈手裡用勁,似乎要将她捏扁,榮淺晃動着兩腿,“放開我。”
他臉同她厮磨着,厲景呈手臂微松,榮淺順勢跳到邊上。
他神情自然,朝手術室門口的燈看了眼,忽地站起身,“手術結束了。”
與此同時,急救室的門打開。
榮淺走上前,“醫生,怎樣了?”
“幸虧送來的及時,”醫生摘掉口罩,朝身邊的護士吩咐,“剛才情況危急,你把接下來的手續跟他們補辦下。”
“好。”
榮淺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定。
護士拿了一個本子遞到厲景呈跟前,他看也不看,“做什麼?”
“簽字啊。”
“我來吧。”榮淺伸出手。
“不行,要麼通知家屬,要麼就由孩子的父親簽字。”
這是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