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
寬敞幹淨的房間裡面,夜明珠清亮的光暈與燭火淺黃色的幽光糅合在一起,為這個房間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暖光,更是與窗外幽暗的夜色泾渭分明。
放置燭火的燈架邊上,立着一道颀長潋滟的紫色身影,烏發用玉冠高束,留在身後的一半如潑墨一般。
伸手取過了一旁的小剪刀,“咔嚓”一聲,将燭芯剪去了小半截,頓時,燭焰更盛了幾分,将潋滟的紫色身影所映照在地上的影子,襯得更加濃郁了一些。
就連影子的輪廓線,都是極其清晰。
将手中的剪刀放下,紫色身影緩緩轉過身子,露出了一張俊美無俦的容顔,眉飛入鬓,眸眼風流,五官精緻完美,無一不寫着潇灑不羁。
尤其是那雙水澤流轉的桃花眼,此刻,帶上了一分說不出來的意味深長,甚至還有幾分淡淡的淺笑。
不遠處的椅子之上,坐着一道淺黃色的身影,女子面容白皙,眸色沉冷,五官可以說是好看但是絕對稱不上小家碧玉,甚至帶着隐約的冷然鋒銳,就這樣,借着滿室的清輝,眸眼打量地看着燈架之下的紫衣男子。
男子容貌生的極其俊美,五官深邃立體,眉眼風流不羁,就那雙雙手抱臂靠在燈架之上,耳側不遠處是幽幽燃着的燭火,為那張本就俊美絕倫的面容平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女子鋒銳深沉的眉微微一揚,殷紅的唇一啟,“容晞?”
容晞亦是挑了一下眉梢,“姑娘能猜出是在下?”雖然是這樣問,但是那雙桃花眼中,并無半點意外之色。
女子似是冷哼了一聲,眉眼依舊是冷漠,帶着如刀刻般的鋒銳,“早聞東淩上京四公子,容家大公子一身紫衣,潋滟風流,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當然,這句話語裡面,嘲諷的意味居多。
畢竟,對容晞和連樞這四公子中的的二人來說,這可不是什麼誇贊的意思。
世人誰不知道,這兩位身份尊貴的世家公子,皆是空長了一副好皮囊,骨子裡端是纨绔不化,不學無術。
容晞也不惱,唇邊揚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早聞北越鳳臨煙公主風姿卓絕,算無遺策,現在看來,傳言不可盡信!”
在容晞看不到的地方,女子眸光有些銳利危險地眯縫了一下,神色漠然地看着容晞,“我不明白容大公子的意思,你隻怕是認錯人了。”
“呵呵!”容晞低低一笑,修長白皙的手一攤開,一枚做工精緻的指戒便躺在了他的手心,“臨煙公主,大家都是聰明人,糊弄傻子的那一套就用不着了吧!?”
女子的眼眸再次眯縫了一下,擡眸的瞬間,眸光冷厲冷然,“既然知道本公主的身份竟然還敢将本公主擄來?”
容晞挑了一下眉梢,伸出手指在鳳臨煙面前輕輕地晃了幾下,悠悠地開口,“公主,我可不是将你擄了來,要算起來,本公子還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公主指不定就被深山裡面的豺狼虎豹叼了走當做開胃菜!”
聞言,鳳臨煙沒有說話,隻是稍稍眯縫了一下眼睛,神色有些泛着寒意。
當時她是侍女落櫻遭人伏擊,兩人臨時換了衣物,落櫻被人帶走,她墜下了懸崖,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發現雙腿受傷,行動有礙,費了極大的功夫才離開了懸崖底下,最後陷入昏迷的那個地方,确實也還是處于深山邊緣。
容晞這番話也沒錯。
若是被她查出來了是誰趁機刺殺她,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沉默了片刻之後,鳳臨煙擡頭看向了容晞,冷哼一聲,“别說的好像你是平白無故救我一樣!”她敢肯定,當時如果不是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容晞的性子,隻怕是理都不會搭理自己。
容晞不以為意地勾唇冷冷一笑,說的相當地理所當然,“本公子若是無所求,和你非親非故又不思慕于你為什麼要救你?”
“你想要我做什麼?”鳳臨煙叱咤戰場多年,性子貫來就是幹脆爽快,雖然容晞是有目的才救的她,但是,她到底承了人家的情。
“臨煙公主果然爽快!”容晞彎了一下唇角,說完之後,對着鳳臨煙笑地有些意味深長地道:“看臨煙公主對東淩的事情這麼了解,那麼也應該知道本公子呢……自小與皇室公主南宮晟定下了婚約,現在兩人都已經成年,本公子想讓南宮晟主動退婚,所以,就煩請臨煙公主暫時充當一下本公子的紅粉知己,不不不,不應該是紅粉知己,應該是相好或者……姘頭?”
最後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連容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啧,姘頭!
鳳臨煙白皙英氣的臉龐,瞬間就黑了,陰恻恻地看着容晞,“你可真敢說!”
容晞不以為意地勾唇笑了笑,“臨煙公主,救命之恩大于天,而我正好又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臨煙公主若是不幫我,這份情我會記一輩子。”
說到這裡,停了停,笑吟吟地看着鳳臨煙,“臨煙公主如此直爽的性子,應該也不想欠别人吧?”
鳳臨煙瞪着容晞。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将挾恩圖報說地這般一本正經且理直氣壯。
還記一輩子?!
“再說了,臨煙公主難道不想查出幕後之人麼?”用木舌撥弄了幾下燭芯,容晞側了一下眸子,似是笑了一下,“若是我沒有猜錯,公主應當是與人換了衣衫,那麼,在那些人眼中,他們手裡已經有了一位‘臨煙公主’,你現在若是想知曉幕後之人是誰,自然是不能以這個身份出現,若是以本公子的……嗯,寵姬身份出現,即可還了本公子的恩情,又可以暗中查探這件事情。”
說到這裡,容晞一攤手,笑了笑,“對公主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鳳臨煙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是冷笑一聲,“南宮晟是一國公主,東淩陛下最為寵愛的女兒,身份尊貴,聰慧過人,配你有什麼配不起的,你不過一個纨绔子弟,竟然還嫌棄她?!”
容晞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順手将木舌放在一旁的木盤之上,慢悠悠地道:“嫌棄稱不上,我隻是不喜歡她而已。”說到這裡,容晞話語稍稍頓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嘲諷,“而且,千嬌百寵帝女花,我還真的是配不上!”
鳳臨煙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雖然她和容晞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這個男子,絕對不是如傳言一般的纨绔!
至于到底藏得多深,現在還不知曉。
或許,在出手救自己這件事情上,還有更深一步的思慮!
至于鳳臨煙為什麼會這樣想,實在是因為她不怎麼相信這上京的傳言。
畢竟,有一個很是鮮明的例子,連樞。
誰要是說連樞是隻知曉風花雪月的纨绔子弟,站出來,她第一個不會放過那個人。
容晞說完之後,擡眸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鳳臨煙,笑地有些不懷好意,“倒是像臨煙公主這樣的巾帼英雄,女中豪傑,本公子心中甚喜!”
“那要不……入贅我公主府?本公主可以特許你為平夫!”鳳臨煙看着容晞,直接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話,鋒銳的眉眼之間,帶着一抹似笑非笑。
說完之後,鳳臨煙心中輕啧了一聲,她都被連樞給帶壞了!
容晞笑了笑,眉眼之間風流盡顯,“我是容家嫡長子,這件事情,公主不妨去同我父親母親商量,若是他們同意了,我自然是願随公主一起去北越的,畢竟……”說到這裡,容晞的唇角揚起了一抹悠悠的淺笑,“北越皇城美人最多!”
鳳臨煙鋒銳深沉的眸眼帶出了一分微微的嫌棄,“那還是算了,本公主擔心頭上長草。”
“哈哈哈哈……”容晞放聲大笑。
鳳臨煙看着這位紫衣潋滟的男子,眸光微微沉了片刻,才對上了容晞的眸光,“這件事情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解開我體内子母蠱的禁制。”
容晞雙手環兇一歪腦袋,神色似笑非笑且又意味深長,“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子母蠱該是來自南诏皇室吧?怎麼,北越公主竟然和南诏皇室的人有所來往?”
鳳臨煙神色微冷,“這件事情似乎和容大公子沒有關系吧?!”說到這裡,話語稍稍停頓了一下,語氣添了一抹說不出來的嘲弄諷刺,“再說了,容大公子能對切斷子母蠱之間的聯系,身邊未必沒有深谙蠱術之人。”
容晞擡了一下眸子,然後從腰間取出了一個精緻的碧玉小瓷瓶,抛給了鳳臨煙之後,冷冷地道出了一句話,“待你傷好之後,陪我出去一趟。”
鳳臨煙低頭看着手中的瓷瓶,眸中神色有些猶疑。
“怎麼?害怕我下毒不成?我若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别說你隻是北越公主,就算你是北越帝王,現在落在了我的手中都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容晞瞟了鳳臨煙一眼,嘲弄地開口。
鳳臨煙眸光深深地看了容晞一眼,然後擰開瓷塞,一飲而盡。
就在這個時候,禾丘從外面走了進來。
“公子。”然後附耳對着容晞說了些什麼。
聞言,容晞盈澤的桃花眼浮現了一抹說不出來的清淺淡光,唇角略微地揚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味深長,然後看向了鳳臨煙,“公主就留在容府好好養傷,若是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禾丘就行。”
末了,在即将走出房門的時候,又停了下來,不過并沒有轉身,“我相信公主是守信用的人,所以沒有控制公主的自由,希望……”
轉頭眸光深沉地看向了依舊坐在椅子上的鳳臨煙,“公主不要讓我失望!”
鳳臨煙冷哼一聲,“本公主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反悔。”
“如此甚好。”說完之後,容晞直接離開了房間。
沉晞閣前廳。
連樞依舊是一襲妖紅色的衣衫,正負手站在一副畫卷前,身姿清瘦颀長,如瀑的墨發僅用一根藏藍色的發帶攏在身後。
容晞尚未步入前廳,遠遠地,便看見了燈火之下這道泣皿的紅影。
唇角略微一勾,大步走到前廳,桃花眼中笑意盈盈,一派風流恣意,“連樞,你怎麼過來了?”
連樞漸漸地回過身,紅衣翩然,眉目精緻,魅然如畫,看着紫衣潋滟的容晞,連樞挑着眉梢笑了笑,帶了幾分玩笑意味地開口,“容大公子失蹤許久,如今回來最為好友的本世子自然要來看看,怎麼?不歡迎?”
容晞也是低低一笑,笑看着連樞,“怎麼可能?你可是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