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祁這句帶着幾分玩味戲谑的話語一出,連樞白玉無瑕的妖魅面容瞬間滞了滞,神色變幻莫測,連帶着眉梢都微微一擰,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她雖然記不得自己喝醉了之後到底會做些什麼,但是也曾經從阿绯那裡略微了解到了一些,似乎,與平常的她,很不一樣,還……很難纏。
連樞輕抿了一下嘴角,丹鳳眼中眸色莫名,嗓音有些微沉,“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她最煩的事情,就是自己不能碰酒,而且,事後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被動的感覺,她很不喜歡。
玉子祁輕“啧”了一聲,将手中本來就沒打算看的書卷緩緩放下,微挑着眉梢清雅一笑,一攤手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連世子,看着醒來後的場景,你覺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玉子祁姿态慵懶散漫地靠在窗沿之上,明明是極其清雅出塵的面容,卻生生地被他做出了幾分旖旎輕魅的神情。
逆着陽光,周身被鍍上了一層淺薄的光暈,就這樣勾着嘴角看了連樞。
連樞微微恍神片刻,不過也在一瞬就回過神來,涼聲道:“我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不會胡來。”
這是阿绯唯一在她喝酒方面所誇過的一個方面。
玉子祁本就挑起的眉梢再次上揚了兩分,“連世子對自己就這麼有信心麼?”
連樞沒有說話,隻是眸色淡淡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雖然不清楚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但是,至少,她和玉子祁,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且,玉子祁也不是那種會乘人之危的人。
就是……
自己醒來的時候隻是穿了裡衣,中衣和外衫都脫了……
想到這裡,連樞抿起的唇再次抿緊了幾分。
不知道玉子祁有沒有發現她是女子?!
看了一眼神色變幻不定的紅衣少年,玉子祁笑着緩緩道:“昨天晚上,我們分食了一個果子。”
“不過就是分食一個果子而已。”輕娆的話語帶了一些漫不經心。
“你嘗了很多随意果,隻為了替我挑一個甜的。”玉子祁繼續道。
想到那些比黃連還苦的果子,連樞下意識地蹙了一下眉,心中暗罵了一聲蠢,然後面上依舊是淡淡然然的不以為意,“我在天穹素來喜歡這種果子。”
“那你還親了我。”這一句話,簡直是狎昵意味十足。
“不過就是親……”還沒有用那種随意散漫的話語說完這句話,反應過來玉子祁說了些什麼,連樞的面色瞬間就微僵了一下,看着玉子祁瞠了一下眸子便立即否認,“不可能。”
連魅然的尾音都稍稍拔高了幾分。
不過,她倒是記得在竹軒的時候,她的牙齒不小心磕到了玉小七的唇。
想到這裡連樞擡眸看向玉子祁,眸光下意識地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大概是被磕地有些狠了,玉子祁的下唇直到現在都有些微微紅腫,還破了皮。
察覺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玉子祁唇角彎出了一個弧,對上了連樞的眸子。
不過,在目光相對的一瞬間,連樞就有些心虛地偏開了目光。
玉子祁眸色潋滟地看着連樞,“為什麼不可能?昨天你還親了不止一下。”最開始連小樞有那個動作的時候連他都稍微懵了一下,畢竟以前連小樞喝醉的時候,還是挺安分的。
聞言,連樞再次僵住了。
“不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連樞還沒有反應過來該說些什麼,清雅如水的嗓音再次傳來,清冽淡然,猶如清泉流出山澗。
連樞:“……”
半晌無言以對。
“那我為什麼會在桫椤之林?”明明當時他們所在的地方就在連王府後山,離竹軒并不遠。
“說起這個,子祁倒是謝謝連世子如此為我着想。”停頓了一下,對上連樞略帶疑惑的眸子,玉子祁唇角勾起了一抹莞爾的弧度,繼續開口,“當時我是想将你送回去,但是你雖然喝醉了,卻依然記得要将我送回來。”
不過,玉子祁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在連樞看不到的地方,清如流泉的眸眼深處,極快地閃過了一縷暗芒。
連樞當時記得要送他回來是一方面,其實主要還是他将連樞差不多送到竹軒的時候,看見了梨花樹下一襲雪青色衣衫的沈青辭,然後……
然後就把連樞帶回了桫椤之林。
連樞看着玉子祁,眼中是根本不加掩飾的懷疑之色。
隻是,還不待連樞說些什麼,外面就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在即将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停了下來,猶豫不前,隐約的,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緩緩傳來。
“懷硯,還是你去吧!”長廊不遠處,懷書着了一身玄色衣衫,眉梢緊緊地擰在了一起,想了想,還是對着身側的懷硯道。
懷硯面無表情地搖頭,“這本來就是你的職責,你自己去吧!”默了一下,便又添了一句,“再說了,你之前對連世子的态度那麼差,正好給你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懷書苦着臉看着那扇門,剛挪了兩步便又轉頭目光狠狠地看向了懷硯,沒好氣地道:“懷硯,公子和連世子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不然昨天晚上看着公子和連世子一起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懷書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昨天晚上看着連世子送公子回來,舉止親昵不說,公子竟然還留了連世子在桫椤之林過夜,而且還是和他一個房間。
他當時被震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自家公子清雅出塵,何時跟那位風流纨绔的連世子攪和到了一起?!
而且最後懷硯還告訴他公子對那位連世子極為上心。
還是想一輩子都上心的那種。
“也就你粗枝大葉一根筋。”懷硯看了懷書一眼,聲音依舊是冷冷漠漠。
“那可是,公子的腿……”懷書仍舊是不解。就公子和連世子之間的關系,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聞言,懷硯眼眸略深了一下,“這件事情未必就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說完之後,輕輕地拍了拍懷書的肩,“好了,早膳已經準備好了,你去叫醒公子和連世子吧!”
“那萬一我打擾了他們的好事怎麼辦?”懷書的接受能力貫來比較強,雖然之前很不讨厭連樞,但一想到他和自家公子可能都已經水到渠成了,便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誰讓自己公子喜歡呢?!
懷硯冷漠的臉上有那麼兩分古怪,然後用一種無限同情的眼光看着懷書,緩緩道:“那也大概就是你倒黴了。”
懷書:“……”
看着懷書那近乎是赴死的英勇背影,懷硯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昨天的連世子雖然看上去與尋常沒有多少不一樣,但是,他感覺對方應該還是喝醉了,而自家公子的性格,絕對不會趁着連世子醉酒來做些什麼,不過,醒了之後調侃玩笑倒是少不了。
畢竟,公子骨子裡也并非如表面這般清雅無塵。
連樞和玉子祁武功都是極為高深,自然也是将外面二人之間故意壓低聲音的話語都聽在了耳中。
聽完這番話之後,連樞那張魅然若妖的精緻面容,瞬間就沉了下去。
懷硯和懷書都知道她待在這裡?!
并且還覺得她和玉子祁之間關系不一般?!
還壞了他們的好事?!
想到這裡,連樞那雙細長邪魅的丹鳳眼都染了一層氤氲的墨色。
看着面色不虞的連樞,玉子祁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緩緩開口,“昨天晚上你送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都看見了,而且……”
說到這裡,玉子祁眸眼之中有細碎的流光閃現,耳根染了一抹不怎麼明顯的紅暈,聲音卻是淡雅中帶了一分淺淺的戲谑,“昨天可是連世子将我抱進了房間。”
本來若是一個男子被女子打橫抱起多少都會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玉子祁除了耳朵紅了一點之外,根本就沒有一絲尴尬之意,甚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連唇角都微微彎了彎,神色莞爾。
連樞:“……”
她已經找不到詞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她喝了酒是這副德行麼?!
這時,“叩叩叩”的敲門聲緩緩響起,扯回了連樞被震地飄風地四面八方的思緒。
一擡頭,便看見玉子祁對着自己朝着房門挑了一下眉梢。
心情不怎麼美好的連樞沒有說話,連看都懶得看玉子祁一眼。
“昨天你回了房間之後将門闩放上了。”玉子祁看着連樞,有些無奈且無辜地說道。
連樞黑着臉上前打開了房門,“什麼事?”看着擡手準備再次敲門的懷書,嗓音有些偏冷魅地道。
就連精緻的眉眼,神色都有些微沉。
懷書敲門的手落空,差點就敲到了連樞的臉上,幸而連樞身子微微側了側避開了。
懷書堪堪收回手,有些尴尬,不過在想起面前的人是上京第一纨绔的時候,神色又變得有幾分怪異,尤其是對方還是那種披頭散發的樣子,很明顯是剛起床,幾乎是下意識地,懷書的眸光就越過連樞往房間裡面瞟了過去,但是隔着一層竹簾根本就看不見内室。
最後隻能悻悻地收回目光,看向連樞的時候隐約帶着不善,“連世子,我家公子怎麼樣了?”
“你猜啊!”連樞雙手環兇懶懶散散地靠在房門上,彎着唇角似笑非笑地開口。
懷書瞪着她,沒有說話。
哼,就算知道自家公子喜歡這位連世子,他還是對他沒有半分好感。
玩世不恭,不學無術,插科打诨,公子到底是看上了連世子那一點?!這張臉麼?!
“公子,公子……”懷書沖着裡面嚎了兩嗓子,連樞漫不經心地揉了揉耳朵,瞬間将門嘭地一聲給關上了,關上之際涼冷中還帶了幾分威脅的話語從門縫中傳來,“再喊本世子就讓你永遠說不了話!”
看着緊閉的房門,懷書張了張嘴,想再嚎上幾嗓子可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他相信以連世子的手段,這樣的事情是真的做得出來。
挑開竹簾走了進去,看着依舊是着了一層白色裡衣坐在床上的玉子祁,殷紅的唇微啟,“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不記得!”
玉子祁何其了解連樞,自然聽出了這句話的意思,清澈如泉的鳳眸雖然依舊是帶着淺笑,但是,神色卻已經是淡了幾分,“所以連世子這是打算耍賴?”
“你我都是男子,便是真的同床共枕一晚又有何不行?”連樞靠着竹簾一方的牆壁,随手把玩着挂在上面的玉箫吊穗,歪着腦袋不以為意地道。
但是,那雙眸子,卻是認真地看着玉子祁,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
她不确定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此刻也不知道玉子祁到底是否知曉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隻能慢慢試探。
聞言,玉子祁挑了一下眉梢,慢條斯理地緩緩道:“若是其他男子,我自然是不會介意,但是連世子,你别忘了,我好歹喜歡了你這麼多年!”
“再說了,若是其他人,你覺得我會答應他留在桫椤之林麼?”末了,玉子祁眉眼淺笑地又添了一句。
“那你這意思難道還要我負責麼?”連樞黑着臉看向玉子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