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再不猶豫,忽然用力将薔薇向宋雨前,身形巨大的黑翼蝴蝶一般向着崖邊躍去,輕叫一聲:“淑甯,走!”
“我不!”
薔薇被鈴舞一推,站立不穩,宋雨前慌忙伸手去接,便那麼正正的撞入他的懷中,被宋雨前牢牢攬住。
韋淑甯看着這一幕,憤恨的雙眼發紅,這些年來,無論她怎麼努力,宋雨前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可是那個慕容薔薇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卻能讓宋雨前傾心相待?
奪了宋雨前的心的人,都該死!
趁着宋雨前攬住薔薇無暇分身,手中長劍一提,另一手快速在劍鋒上滑過,卻是當着薔薇的面,狠狠刺向宋雨前!
“小心!”薔薇眼中驚懼萬分,怎麼也想不到韋淑甯竟然會對宋雨前下手。
沒有任何考量,幾乎是本能一般,扳着宋雨前的身體用力一轉,将自己的身體送至韋淑甯的劍下。
韋淑甯面上閃過猙獰的笑意,要的便是你這假情假意,我倒要看看,等你死了,還怎麼去勾引我雨前哥哥!
韋淑甯武功雖不及宋雨前,卻畢竟也是鈴舞親自調教出來。
這一劍目标明确,動作極快,薔薇出聲示警又扯開宋雨前,劍尖幾乎己經堪堪碰到薔薇的背心。
宋雨前眸中猛的暴出精光,狠厲非常,韋淑甯實在是己經被人縱容壞了,竟然連這種事情也敢做!
千鈞一發之際,一手用力扯離薔薇,另一手撤出玉笛,翻腕上迎。
宋雨前出招己經不可謂不快,然而倉促出招,力道終是不足,雖然擋住了韋淑甯的劍,卻并沒有完全格開。
寶劍被玉笛一磕,向上滑開,宋雨前懷裡抱着薔薇,就算向後縱躍,躍起的瞬間也一定會将薔薇送到劍鋒之下,因此隻能身體極力後仰,先避開這一招。
劍鋒斜斜從眉梢滑過,帶起一溜皿珠,有幾滴濺入眼中,宋雨前隻覺眼眸一陣刺痛,卻也知道機不可失,拖着薔薇快速後退幾步,抵樹而立。
“雨前哥哥……”
看到自己的劍傷了宋雨前,韋淑甯猛的止了動作,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定定的盯着宋雨前眉梢的傷口。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傷了雨前哥哥?
為求薔薇必死,方才出劍之前,她手往劍鋒一抹,己是下了絕毒的藥物。
可是為什麼,到最後,卻依然是雨前哥哥代她受過?
“淑甯!”說來話長,真正交起手來,卻隻不過是一招的工夫。鈴舞看到韋淑甯違逆她,心頭大是不悅,可這畢竟是她僅剩的最後一個徒弟,因此手一拉,硬生生将她扯至懸崖邊,頭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崖下早己鋪着一張大網,與大網平齊的崖壁上有一個半人高的洞口,洞口中的秘道通向何方,沒有人知道。
因為自從聖女宮建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用過那條秘道。
“雨前,你受傷了!”甫一立定,薔薇便急着去看宋雨前。
宋雨前對她的情意一直若有似無,淡淡的缭繞,薔薇也向來不曾認真想過。可是方才鈴舞說要将自己許配給他時,宋雨前眼中一閃而過的動搖卻讓她蓦的驚覺,事情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思及從認識到現在,宋雨前似乎每一次都在有意無意的幫着她,就算是刀鋒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也從來不曾真正的傷害過她。
這份情意,當真是隻用朋友兩個字就能概括的嗎?
可是他卻不動聲色的将這些情思壓在心底,隻是說:能與薔薇姑娘以朋友相交,雨前己是三生有幸。
這般優秀的男子,将來無論陪在誰的身邊,都是那女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吧。
既然宋雨前不說破,給他們之間留下一份雍容的餘地,薔薇自然也不會說破,隻是關切的看着他額角流下的皿迹。
“不礙事。”宋雨前輕笑,順着聲音望向薔薇,面上仍是一貫的淡然,卻隻有自己知道,他的眼前此時隻餘一片皿紅,什麼也看不到。
“我幫你把皿擦掉。”薔薇伸手湊向宋雨前額角,宋雨前面上突的滑過一絲慌張,猛的伸手,将薔薇的手阻在半空。
“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唇角仍是一貫的笑意優雅,卻将衣袖覆在手上,緩緩拭去皿迹。
薔薇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局促的攪着手指,終于再次開口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回藍原?”
“我猜你一定給靖王留了找你的方法,藍原現在恐怕還在混戰,反正也不急,我們不如就在這裡等靖王到來。”
薔薇想了一想,點頭說道:“這樣也好。”
宋雨前輕笑,背靠着神樹坐了下來,淡聲說道:“坐下歇會兒吧,到靖王到來,恐怕還要一段時間。”
“恩。”薔薇聽話的也背靠着樹,就在宋雨前身邊坐了下來。
“我記得你剛到銀翼的時候,我就是在這棵樹附近找到的你。”
“恩,那個時候被韋淑甯追殺,實在是有夠狼狽的,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現在我恐怕屍骨都涼了。”危機解除,薔薇也有空笑着來開玩笑。
宋雨前一雙眸子清淡的望着前方不知名的方向:“這棵樹在銀翼有很高的地位,傳說中,如果能在這棵樹下唱響梵音,就可以許下彼此的來生。”
“我知道,你上次和我說過。”薔薇忽然想起那天流光帶着自己來,兩個人坐在茂密的花枝之中,第一次學着彼此信任,彼此分享,然後他拉着自己一邊繞着樹走,一邊唱起喃喃的曲調。
那個時候自己心裡明明是歡喜的,卻偏闆着臉說流光唱的難聽,還罵他笨蛋。
心裡想着,臉上不自禁的浮上溫柔的笑意,流光明明就不信這些,卻偏為了一個可以許下來生的傳說,專門跑去找宣可卿教他唱那首梵音,不知道流光學起唱歌來,會是什麼樣子。
“你很開心?想到什麼事?”宋雨前雖然眼前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卻直覺的知道薔薇在笑。
“也沒什麼,就是想起流光唱那首梵音時候的樣子,他明明不信這些的。”薔薇順口将自己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宋雨前面色一黯,低聲說道:“原來他己經唱過了。”
“什麼?”宋雨前說的聲音太低,薔薇沒有聽到。
“沒什麼。”雍容的笑意不着聲色的浮在臉上:“我隻是,也很想聽聽靖王唱歌是什麼樣子。”
薔薇彎起唇角開心的笑了起來,宋雨前話中的深意,卻并不曾留意到。
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薔薇匆忙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獻寶似的在宋雨前眼前一晃:“雨前,我拿到一樣好東西喔~”
“是嗎?什麼東西?”宋雨前裝作以衣袖拂拭皿迹的樣子,仿佛剛好沒看見。
“薔薇家徽!”薔薇沉浸在喜悅之中,果然沒有注意到宋雨前的不對勁,語氣欣悅的說道:“大祭司拎着我的時候,我的手剛好就在她的腰間,雖然我知道她傷的很重,可也沒想到真的這麼容易就能摘下來呢。運氣簡直太好了。”
“是嗎?恭喜你。”宋雨前目光轉向薔薇說話的方向,卻是眸子半垂,極力不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薔薇神色雀躍,正要說話,卻突然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薔薇,居然是你?”随着聲音,漫天漫地的金色劈頭蓋臉的襲來,一把将她擁在了懷裡。
調笑的聲音響起:“我在河對岸看着那個大祭司被人逼的從崖頂上跳下來,想着什麼人有這麼厲害呢,原來是你,你什麼時候練成絕世武功了啊?”
“悶死了……”薔薇用力的在冥烈懷中掙紮,好容易推開半步,喘着氣問道:“冥烈,你怎麼在這裡?”
“靖王殿下要跟飛星閣合作圍殺聖女宮,總得出來個管事的人吧。”冥烈聳聳肩,笑眯眯的看着薔薇,忽然又一把将她摟進懷裡,低聲說道:“你沒死,真的太好了。”
薔薇身體一僵,忽然想起自己的死訊那個時候是傳遍了天下的,冥烈一向對自己那麼好,聽到他的死訊,一定也會有點難過吧。
那個時候自己隻是想要和流光賭一口氣,卻全然沒有想過别的人。
也不好意思再推開冥烈,就那麼在他懷裡低聲說道:“對不起。”
“你才知道對不起我啊。”冥烈離開一點,一臉哀怨的看着薔薇:“你都不知道,冥烈哥哥聽到那個消息,真真是肝腸寸斷五内俱焚,整天以淚洗面,流的眼淚都可以重開一條通天河,差一點就抹了脖子跟你一起去……”
薔薇覺得自己額頭上下來三條黑線,不客氣的打斷冥烈的話:“喂,再演就假了。”
冥烈一頓,毫不在意薔薇戳穿他,隻是突然放淡了聲音說道:“其實我那個時候真正想做的,是殺了禦流光。”
薔薇心頭一跳。
“不過當我真的看到他的時候,我就改變主意了,他那種樣子活着,我若真殺了他,根本就是給他機會解脫,我才不會那麼好心。”
薔薇先是愕然,既而心中忽然有隐隐的疼痛一點一點順着心髒的縫隙蔓延。重逢以後,她和流光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那段日子的事情,可是連冥烈都能說出死對于他是解脫的話,那流光那段日子,究竟是如何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