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喬曉靜回到了腌菜店,肩上背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強叔在店外左右探看一番,随之便關上了店門,與喬曉靜前後腳來到了地下室。
翠玉、阿紫正與大志、大個兒聊天,看到喬曉靜回來了,便都站起身來。
“你背這麼大袋子,裡面裝啥好東西啊?”翠玉看到喬曉靜身後的布袋子遂問道。
“沒什麼好東西,”喬曉靜說話時便已經将布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并打開了袋口,邊伸手往外掏東西邊說道,“大志和大個兒就要代表我們鳳尾竹小組去過難民的生活了,我沒有别的什麼可做,便給他們買了一些好吃的東西,也算是給他倆送行吧!”
衆人看到喬曉靜從袋内掏出了一個密封着的圓壇子,一包醬牛肉,一包豬肘子,一塊烤羊腿,一包花生米,一包白面饅頭,還有些鹹菜,擺的滿桌子都是,顯得甚是豐盛。
“還是喬組長想得周到,”大個兒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菜,口水險些流下來,笑着說道,“這事辦的漂亮,别說讓我們假扮難民,就算真的要讓我們成為難民,我也無憾!”
“沒出息的樣子,”大志搖頭道,“長了這麼大,就像頭一次看到肉一樣。”
“我知道你有出息,”大個兒瞪了大志一眼,冷冷的說道,“既然你如此有出息,那待會你就不用吃肉了,反正喬組長最了解你,她也給你準備了鹹菜和饅頭。”
“你不用擔心,”大志說道,“我們先緊着你吃,盡管你塊頭大,能吃能睡,但這麼多的肉怎麼也夠你吃了,等你吃飽了吃撐了,我們再吃也不遲。”
“好啦,好啦!”喬曉靜笑着打斷了大個兒和大志争競,招呼衆人道,“咱們趕緊坐下吧,好酒好菜已經擺好,要是等他倆打完口水仗,我想我們也就隻能看到滿桌子的殘羹冷炙了,弄不好上面還包着一層口水呢!”
“哈哈……”包括大志和大個兒在内,屋内的人都笑了。
“謝謝老大,”大志吃了一口肉,端起酒碗,略顯難為情的說道,“你們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與平時并無二緻,而終于輪到我們外出執行任務了,你卻給我們備了如此豐盛的飯菜,還有這麼好的酒,我确實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總之謝謝你,謝謝大家!”
“等一下,”大個兒滿嘴都是肉,邊猛嚼邊端起酒說道,“等等我,咱倆将一起執行任務,這酒也得咱倆一起敬老大敬在座的各位,還沒出門你就想将我撇開啊?”
喬曉靜、翠玉、阿紫和強叔都被這大個兒看似傻氣卻很可愛的言行逗樂了。
“我不急着點,”大志一本正經的說道,“害怕一會兒沒得肉吃了。”
“為啥?”大個兒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的肉菜上。
“不為啥。”大志随笑道,“我就怕這些肉不夠有的人吃,不急着下手不行啊。”
“你在罵我,”大個兒抿着嘴,不屑的看着大志道,“你以為我真聽不懂啊?我隻是沒有功夫跟你計較罷了。知道嗎?咱倆在此計較正中了他們下懷,不但給了他們享受美食的自在,而且還給他們助長了興緻,待我倆吵完了,這桌子上也就隻剩幾根鹹菜了。”
喬曉靜、翠玉、阿紫和強叔再一次被這大個兒風趣的言語逗樂了,席間氣氛無比輕松且愉悅,原本一場沉重的送别宴竟然就這樣被大個兒和大志這兩個主角巧妙的演繹成了歡樂與祥和的日常午餐。可以說,所有人都暫時性忘卻了即将有戰友離開去受苦這一事實。
“好啦,”臨近用餐結束,強叔起身笑呵呵說道,“你們好好聊聊,我得出去一趟,得給大志和大個兒找個方便貼,也好能順順當當進入北山難民營,并且可以在北山難民營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我想他們需要這個。”
所謂“方便貼”也就是一張能讓駐守北山的哨兵行個方便的條子罷了,這也算不得什麼江湖黑話。畢竟大志和大個兒肩負着千斤重擔進入錯綜複雜之所,既不是渾天度日的難民,更不是去那裡曬曬太陽、睡睡覺、混飯吃的流民,總得有個寬松一點的政策不是。
強叔走後,整個地下室便隻剩下鳳尾竹特别行動小組的五名成員了,他們先是面面相觑,默然無語,繼而喬曉靜、翠玉和阿紫低下了頭,盡皆顯得心事重重。
“我的姐妹們,”大志為了緩解壓抑的氣氛,刻意笑着說道,“我和大個兒去難民營是為了跟那個日本鬼子玩捉迷藏的遊戲,是為了體驗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生活,不是為了去送死,當然也沒有人會弄死我們兩個,大家何必一副生離死别的神情呢?”
“這個比方好,”大個兒站起身來,手舞足蹈道,“我們小的時候都玩過捉迷藏的遊戲,一個躲起來,其他的人四處尋找,現在那個鬼子躲起來了,他躲進了難民營,而我和大志就是去将他找出來的,說白了就是個遊戲,遊戲而已,各位不必這般沉重吧?!”
“看到那些人,”喬曉靜深深吸了一口氣,随歎道,“眼神之中都充滿了殺氣,各色人等盡居于斯,誰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的難民,有的兇神惡煞,有的霸道至極,很可能還有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之徒混入其中,想想都令人不安。”
“是啊,”翠玉也說道,“那些人已經都沒有了家園,甚至有的人連親人都沒有了,他們已然無牽無挂,毫無顧慮,一旦犯渾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幹得出來。這種情況下,你們無異于進入虎穴,我們坐等消息,豈能不心生擔憂與挂念?”
“沒錯!”阿紫又道,“從你倆進入難民營那刻到再次離開,這段無比艱難的日子都将隻能由你倆度過。在這期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遇到什麼困難,隻能由你們兩人咬牙堅持,一心向前。我們除過祝願你們早日凱旋歸來,别無他法,又怎麼能讓我們安心呢?”
“你們再這麼啰嗦下去,”大個兒不耐煩的吼道,“我和大志都不敢去了,在你們眼中那難民營就是個魔窟,好像我們進入就再也沒有生還的機會了似的。”
“三位盡管将心放在肚子裡,”大志也有些不耐煩了,他略帶怨氣道,“我和大個兒既然決定要去,你們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倆去定了。就算是龍潭虎穴,我倆也絕不後退半步,斬殺不了那個日本爆破專家,我倆餘生就在北山度過了,永不回返,永不出山!”
“既如此,”喬曉靜起身給大家斟滿了酒,并對翠玉和阿紫道,“來,咱們三位給二位即将遠征的壯士敬碗酒,祝他倆馬到成功、旗開得勝、早日凱旋歸來!”
大志和大個兒端起酒碗,與喬曉靜、翠玉和阿紫的酒碗相碰,随即五人一飲而盡,這一刻,鳳尾竹小組成員不是江湖兒女,卻勝似江湖兒女,豪邁之情,難以言表。
強叔披着夜色回到了腌菜店,看到鳳尾竹小組全體成員盡在,笑呵呵的說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明日五更時分恰有一趟前往北山送糧食的車隊,我都已經聯系好了,大志和大個兒就随他們一起前往難民營,會有人幫助你們進入難民營。”
話音剛落,強叔從包袱中取出了幾件破爛衣裳,笑着遞到了大志和大個兒手中,并笑道:“這是給你們準備的行頭,别看着衣裳破爛不堪,也花了我好幾個大子呢!”
“強叔就是周道!”大志提起衣裳,便在身上比劃起來,看到衣裳上滿是窟窿眼,随無奈的歎道,“天呐,看這衣裳比我們看到的難民衣着還要破爛不堪,這還怎麼穿啊?”
“這也叫衣服?”大個兒失望的說道,“簡直就是抹布條嘛,根本就遮不住身體。”
“嫌棄是不是?”強叔有些不高興,盯着大志和大個兒道,“那好,那你們就穿成現在的樣子進去吧,我倒要看看,看你們這兩個公子哥到底怎麼完成任務?”
大志和大個兒的目光又落在了各自手中的破衣爛衫上,搖着頭,不再作聲。
“我看算啦,”喬曉靜略顯哀傷的歎道,“也不知道是誰剛才口口聲聲說‘就算是龍潭虎穴,也絕不後退半步’,剛才還如此豪言壯語,現在卻連件破舊衣裳都不想穿了。”
“就是嘛,”翠玉也附和道,“還什麼‘斬殺不了那個日本爆破專家,餘生就在北山度過了,永不回返,永不出山’,聽聽,多麼豪邁,多麼豪情萬丈,多麼義薄雲天!”
“說誰不會啊?”阿紫噘着嘴,一副不屑的神情道,“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
“行啦,”大志再也聽不下去了,随用乞求的語氣說道,“我的三位姑奶奶,你們嘴下留情!放心好啦,我和大個兒絕對穿着這身衣裳去北山,不完成任務絕對不脫下。”
“我們現在穿上都行,”大個兒無奈的搖頭道,“真沒想到,剛才還這樣那樣的不舍我們去涉險,原來是在套話,終于在這兒等着我們了。太陰險了,太深不可測了!”
眨眼之間,大志和大個兒便将強叔帶來的破衣爛衫穿在了身上。
“你們别說,”強叔上下打量一番,指着大志和大個兒,滿意的說道,“還很合身,簡直就像是給他倆量身定做的,看來我剛才沒有在那兩個叫花子身上白花錢啊!”
“什麼?”大志和大個兒齊聲驚叫道,“這是剛才叫花子身上脫下來的?”
“對啊!”強叔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大志和大個兒就像被針紮着了一樣,蹦跳着脫下了破衣裳,還一個勁拍打着自己的衣裳。喬曉靜、翠玉和阿紫看到這幕,樂不可支,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歡鬧一番,大家相繼入睡。
翌日五更時分,大志和大個兒坐上了送糧的馬車,沉沉夜色之下,緩緩向北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