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程沉悶的吃完飯,不是黃堅老實了,而是張曜宗要想自己後面的步驟,不理會黃堅的話語,大家就自然沉悶起來。張曜宗想的不僅僅是自己回家要辦的這幾件大事,還有自己以後怎麼綻露鋒芒,樹立自己的人格。年輕人收斂鋒芒是對的,但是如果鋒芒藏得被人都發現不了那就是失敗了。
黃堅見張曜宗不理自己了,也把眼光轉下了樓下的表演。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在音樂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一首驚鴻舞,一襲煙霞裳,眼尾斜斜挑起,抹上銀色的珠光粉,唇心一點绛紅。回首時眼波秋水,明豔讓人不可方物。世間媚色也不過如此,逃之夭夭,也失之其華。
“好個尤物啊!”黃堅大贊。“沒想到福州還有如此絕色。”
張曜宗沒心情去看美人,但也不反對黃堅有别的意思。
“我們一會去孫世伯家,你忙完了自己找來,反正你知道路。丁兄,吃好了沒有?吃好了我們先走。黃堅,帳你負責。”張曜宗說道。
“呵呵,都是自己的店,還掏什麼錢啊?”黃堅笑着。
“錯了吧,這店是我和你爹的,關你什麼事。你不掏錢,我讓夥計把你扣下來刷碗。”張曜宗笑了起來。黃堅這才知道又是張曜宗在和自己開玩笑。
“小二,結賬。”黃堅大喊道。門口的小二也不知道在哪站着,聽到結賬就瞬間出現在包間裡。
“承惠一共八十貫三十文,客官是新客,咱們掌櫃的有優惠,您給八十貫就行了,不知哪位結賬?”小夥計笑容滿面。
“八十貫?”丁健被這個價格震驚的無以複加。要知道平常百姓一年開銷不過四五十貫,這一頓飯就花掉了一家百姓一年還要多的支出。就算這東西怎麼好吃也不能這麼貴吧?這根本是搶錢啊!
張曜宗手指黃堅,“這胖子結賬。”黃堅這幾年雖然胡天酒地,但是每天清早也會練幾套散手,身材并沒有像小時候一樣胖胖的,隻是張曜宗有時候總是拿他小時候的身材打趣。
黃堅并沒有掏錢,手又指向張曜宗。“這是你們老闆,你還敢跟他要錢?”
小夥計的臉色變了,剛才隻看了這幾人衣着華麗,以為就是大豪客了,并沒有把火鍋的價格說清楚,現在這幾人的态度莫非是想賴賬?雖然來吃這火鍋的大部分都無異議,但是有時候總會有人吃完覺得貴不結賬,這時候酒樓養的兩個高手就有用處了。
“客官,咱們的價格是明碼标價的。你不能吃完賴賬啊?還有這位客官說是我們老闆,我怎麼沒見過?不是吓唬幾位客官,咱這望北樓還從沒有人能賴過賬呢?您好好的結賬,下回來還是上賓,不然恐怕您今晚走不出這個酒樓了。”小夥計的表情不像剛才那麼和藹了。
張曜宗的眉頭皺起來了,這酒樓的生意怎麼做的自己并不知道。以前給黃富說的也都是理念性的東西,具體管理都是黃富在管。而且自己還強調服務行業最重要的是态度,加強服務就是引導别人再來的軟實力。當然黃富聽不明白什麼是軟實力,但是也應該知道自己強調的就是對客人的熱情。
黃堅倒是見怪不怪,這時代做生意的都是這樣。掏的出錢就是大爺,掏不出錢就别想好過了。尤以青樓,賭坊為甚,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見到惡奴暴打欠債的客人的事情。
“你們掌櫃的在嗎?能否見上一面。”張曜宗跟小夥計說,臉上的表情并沒有放松。依然很嚴肅。張曜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店也成了店大欺客的地方。
“哼,就算掌櫃的來了又怎麼樣?該結的帳還得結!”小夥計還在不依不饒的絮叨。
“閉嘴,去把你們掌櫃的叫過來。”張曜宗厲聲喝道,冰冷的寒意立馬就散發出來,小夥計不由自主的一寒,這氣勢看着很厲害,不會是哪家的衙内吧?但看看張曜宗的樸素穿着,小夥計又放下心來,肯定是鄉巴佬沒見過世面。
小夥計下樓前還留了個心眼,害怕這幾個人跑掉,叫了另外的夥計幫自己盯着,沒結賬自有掌櫃的處理,但要是跑了,責任就是自己的了。雖然望北樓的月錢高,八十貫也是自己一年的工錢了。
“掌櫃的,有人賴賬。”小夥計跑到樓梯拐角的吧台就着急忙慌的喊掌櫃的。
“急什麼?沒點樣子。”掌櫃的也姓黃,據說和大老闆還有點親戚關系。
“我說李小二啊,咱也不是第一天開店了。這麼急幹嗎?是賴賬還是客人忘帶錢了不方便?要是熟客的話就先記賬,生客的話我再去看看。”掌櫃的倒是不急不慌,很沉穩。
“掌櫃的,那幾個人點了麻辣火鍋,現在嫌貴不想結賬了,兩個人在那裡推脫,誰都不結賬,還有一個一言不發。看着也沒多大,不知道誰家的小孩子出來裝闊綽,年歲都不大。肯定是沒有錢結賬。”叫李小二的夥計把情形說了一遍。
“我說李小二,是不是你又為了你的提成,沒有跟客人提前說火鍋的價錢?”黃掌櫃瞪着李小二。
李小二慌了手腳,辯解道:“掌櫃的,我看為首的那個衣着華麗,而且開口就把咱店的特色都點出來了,我想着肯定是老客,誰知道是騙子。”
黃掌櫃有點生氣:“李小二,跟你說多少次了?你在這裡好好幹,不會少你的銅闆。但是你要為了自己的提成壞了我望北樓的風氣,我可饒不了你。”
李小二連忙說:“我說過了,他們沒異議才點的,就是那幾個人要賴賬。一直推脫不給錢還說要見你。”李小二實際上也忘了自己說過沒有,每次把價格說出來都會吓到人,後來就養成有時候說有時候不說的毛病了,剛才那桌真的忘了。
黃掌櫃冷哼一聲:“賴賬?這福州城除了寥寥幾個人,還沒人敢在我這裡放肆。我去看看。你去後院把朱強,牛黃叫上。”朱強和牛黃就是酒樓裡專門為了這種事養的打手。
“是誰要賴賬?”人未到聲先至。其他包房的客人早就聞聲出來看熱鬧了,還有人敢在望北樓鬧事的?樓下的表演倒是能經常看,望北樓鬧事的可是少見。
包房裡三人都不出聲,靜靜的看着包房的門。
黃堅也被這突然的一出搞得不上不下,張曜宗雖然是大股東,但是很少露面,自己這個少東家可是天南地北的每家酒樓都跑過。剛才隻是自己和張曜宗在鬥嘴開玩笑,但是這小夥計突然把事情搞大,明顯的張曜宗的臉色非常不好看。黃堅也覺得落了面子。
包房門被推開,一個大胖子怒氣沖沖的走進來,進來之後看見黃堅臉色就變了。變得紅白交替,一會慘白,一會又滿面漲紅。面前的這位賴賬的主怎麼這麼熟悉?看上去和少東家長的好像啊。怎麼能不像,那就是少東家啊。黃掌櫃都快哭出來了。
黃堅冷冷的說道:“堂叔好大的威風啊。”
大胖子差點被這一聲給吓倒:“少東家,您怎麼來了?”
大胖子跟黃堅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隻是按輩分,黃堅喊他一聲堂叔。現在看到坐在包房裡鬧事的是黃堅,少東家。黃掌櫃的已經不會思考了。啪的一巴掌胡到小夥計臉上,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少東家。什麼鬧事的?還不賠罪?”
小夥計早在掌櫃的一聲少東家後就立在當場了。“少東家?”挨了這一巴掌,李小二撲通跪下,“小的糊塗,不認識少東家,還望少東家原諒。”
張曜宗看着小夥計毫無骨氣的跪下,就是一皺眉,天地君親師,除了這些,大宋子民的膝蓋還是硬的,沒有人随意下跪。剛才搬弄是非,現在又毫無骨氣。張曜宗甚至不想跟這個小人物計較了,跟他計較丢了自己的份。
“黃兄,你處理你店裡的事情吧,我跟丁兄先走了。”張曜宗站起來,揮揮衣袖,輕描淡寫的就要走了。
黃堅怒瞪了一眼黃掌櫃。沒事找事,在張曜宗面前給自己找這麼大的麻煩。從剛才張曜宗的臉色看很不高興,但是又輕描淡寫的走了?為什麼?而且還隻是跟丁健一起走了,不叫自己,那就是要自己留在這裡解決事情。怎麼解決?隻開除小夥計?那麼剛才張曜宗自己就可以亮出自己最大股東的身份,當面打人臉不是更威風。黃堅不吭氣,自己在想張曜宗的深意。
“大侄子啊?你怎麼回福州了,也不跟老叔說一聲。我好給你安排,不過你今天來的正巧,樓下那個是怡紅樓的頭牌,怎麼樣?有興趣沒有?聽說還是個雛。要不老叔幫你安排一下。”
張曜宗在離開時聽到了掌櫃的話語,停下了腳步,隻是愣了一下,然後就毅然離開了。
“走吧,丁兄,吃完了,咱們倆慢慢走,消消食。”張曜宗邀約着丁健。
丁健回頭看看包房:“不等黃少爺嗎?”
“不等了,黃堅長大了,這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處理,不管他是重拿輕放還是雷霆手段,我都無所謂。關鍵是找到問題的所在,以後怎麼避免。希望他的處理結果不會讓我失望吧。”說完那張曜宗堅定的向外走去。甚至連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都沒有掃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