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楚飛揚眼神凜冽,周身氣勢逼人,莫說梅葉心神俱顫,就連一旁的習凜亦是緊張了起來。
“王爺,王妃當初的确是這麼下命的。”低下頭,不敢與楚飛揚逼人的目光相對,梅葉隻能陳述事實。
習凜立于一旁,看着眼前這一幕,見梅葉的身子已經快退出營帳外,正要開口替梅葉解圍,卻見楚飛揚猛地閉上了雙目,半晌才又緩緩睜開雙眼。
“既如此,那就先将這批火槍裝點入庫。莫要忘記,這些火槍與火藥均要存放在幹燥的營帳内,切記不可與水源接觸。”對于雲千夢之前的殷殷叮囑,楚飛揚自然是牢記于心。又見梅葉一身塵土,自是知曉将火槍從北方運過來萬分不易,更不會當真發火。隻是想起雲千夢的舉動有些氣惱而已,自己身邊幾十萬大軍,相較于夢兒的處境自是安全許多,可那丫頭竟将這些保命的武器盡數運到了戰場,怎能不讓自己擔憂?
“是,卑職這就去辦。”見楚飛揚神色轉為冷靜,習凜立即喚進侍衛,将幾大木箱的火槍搬運出了營帳。
“如今北方情況如何?這一路上可有遇到危險?”楚飛揚招手讓梅葉坐下,這才關切的問道。
梅葉神情嚴肅,面對楚飛揚時總是面帶尊敬之意,回答問題時更是習慣性地要起身,幸而楚飛揚擡手示意他坐下,這才免去了一套繁瑣禮節,“回王爺,相較于南方與東方,北方倒是平靜的多,不似南方與東方的多災多難。這一路上,雖也遇到戰事,幸而沿途有楚王軍的照料,倒也是安全抵達。”
聞言,楚飛揚略微點了點頭,繼而又問道:“路上盜匪可多?”
梅葉低頭回想了片刻,這才嚴謹地回答:“甚少,僅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百姓,在迫于生存的壓力下打劫的,那些真正的盜匪卻是少見。”
聽完梅葉實地帶回來的消息,楚飛揚面色漸漸凝聚起一股殺氣,薄唇緊抿,陷入沉思中……
德夕帝軍營中。
剛從戰場上退下來,江沐辰領着自己的臣下正在營帳内商讨接下來的戰況。
這幾個月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下來,各方将領士兵均已是露出了疲态。
雖說自己的手中掌握着上百萬的軍隊,楚飛揚出動的隻有五十萬軍隊。
可楚飛揚足智多謀,作戰經驗極其豐富,往往能夠出人意料反敗為勝,時常打得他們措手不及,使得許多将領接連吃了不少的敗仗,自己手中的人數也在極具的減少中。
況且,除去楚飛揚還有一個海全在争奪西楚城池,更是讓江沐辰陷入一片繁忙之中,往往分身乏術連休息也顧不上。
“皇上,京城傳來八百裡加急。”此時,傳令官從外面匆匆跑進來,見到江沐辰,立即跪在地上禀報道:“皇上,京城八百裡加急。”
甯鋒快步走上前,從傳令官手中接過文函返回江沐辰身旁,恭敬地遞給江沐辰。
江沐辰舉手,暫停讨論,拿過文函打開細看了一遍,英挺的眉瞬間皺了起來,隻是薄唇卻緊抿着,并未立即開口。
“皇上,可是京城出了事情?”曲炎最是會察言觀色,見德夕帝面色有些不善,便見曲炎小心地揣測着聖意輕聲問着。
江沐辰卻早已合上了文函,右手緊捏着文函,不讓人窺視到裡面半點消息。隻不過,此時他面色極為冷峻,似是發生了大事。
原本正在熱烈讨論戰況的衆人見皇帝面色不好,也紛紛停了下來,營帳内一時間寂靜如夜,氣氛壓抑地讓人不敢呼吸。
“昨日清晨,宣武将軍在城樓上發現了玉乾帝的首級。想來定是有人趁夜懸挂在城樓上的。”江沐辰見營帳内一片安靜,目光一掃帳内的所有将士,沉聲說出文函中的内容。
衆人聽之,紛紛變色,均是不明白玉乾帝消蹤匿迹三個多月,怎麼好端端的被人将首級懸挂在城樓上?而又是什麼人竟有這樣的本事,竟躲過德夕帝手下精睿地城防軍,将人頭懸挂在城樓上?
所有的問題紛紛湧上衆人的腦中,卻沒有人敢在此時出聲。畢竟,不管玉乾帝是死是活,僅憑讓敵人将他的首級懸挂在城樓上這一點,便足以說明城防軍的失誤。
“城防軍還探聽到,前日夜間,距離京城一百裡外一處隐秘的山谷中發現了極大的打鬥聲,待我們的人趕過去時,滿山谷均是禁衛軍的屍首。”江沐辰聲音極冷地再次說出這則消息。
聞言,所有将領謀士表情頓時一怔,若說玉乾帝已死的消息已經讓他們十分的吃驚,那麼這第二個消息則更讓他們震驚。
營帳内的所有人均是跟随江沐辰多年的心腹,對于江沐辰的計劃自然是十分清晰,因此所有人的臉色均是十分難看。
距離京城一百裡,這明明就在京城的範圍内,可城防軍卻從不知曉有這一山谷,甚至并不知道有這樣一條逃生的道路。若非昨夜的打鬥聲極大,想必也不會引起城防軍的注意。
如此一想,所有人的額頭後背均是沁出一層冷汗,這是他們的失職呀,若是他們早知有這麼一條線路,隻怕早已擒住了玉乾帝等人将之秘密處決,也不會引起這麼多的事端。
甯鋒立于江沐辰的身後,亦是低着頭,滿面均是慚愧之色。他是德夕帝最信任的侍衛,許多的事情均是通過他去執行統籌,可這一次他竟犯了這樣的錯誤,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甯鋒走上前,雙膝跪在地上,面色嚴肅認真地開口說着,“皇上,一切都是卑職的疏忽,請皇上軍法處置卑職。”
“請皇上處罰臣等。”其餘人見甯鋒下跪請罪,也立即跪了下來,異口同聲道。
江沐辰緊握着手中的文函,臉上眼中一片陰郁之色,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江沐辰強壓下心頭不斷翻騰的怒意,冷然開口,“這定是楚飛揚将玉乾帝等人藏在了山谷中。楚飛揚啊楚飛揚,你果真是詭計多端,竟将人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城防軍并未在山谷中發現太妃,想必太妃此時定還在楚飛揚的手上。”
語畢,江沐辰握着文函的手猛然砸向面前的八仙桌上,發出極大一聲聲響,吓得帳内所有人集體噤聲。
隻是衆人卻不知,讓江沐辰更加氣惱的竟是另外一件事情。
“報……”這時,從外面跑進一名士兵,隻見他滿面漆黑、身上的盔甲已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戰灰,就連抱拳行禮的雙手指甲縫中亦全是黑色的灰塵。
隻見他面色沉痛、眼中蓄滿緊張之色,對江沐辰禀報道:“皇上,我們第三次進攻又被白無痕給打退了下來,白無痕更是斬殺了我們的一名參将。”
“白無痕……”聽完士兵的禀報,江沐辰雙目猛地眯了起來,從齒縫間擠出這個名字來。
白無痕是海全手下四大猛将之一。
海全最先發起戰争,自然是奪得了西楚最有利、地理位置最好的幾座大城池,更是命他手下的四大猛将鎮守東南西北四處最重要的義城、通州、朝城以及鄭州四座城池。
自己親自帶兵攻打的是靠近西南面的通州,通州最是接近京城,亦是元家為城防軍輸送物資軍糧的重要途徑。若是不盡快拿下通州,讓海全斷了城防軍的糧草,隻怕會引起軍心的動搖。
“皇上,咱們已經在通州耗了這麼長的時間,與楚王海王為敵,二十萬人馬已是折損了七八萬。雖說咱們将白無痕圍困在通州,也殲滅了白無痕手中近十萬人馬,可這樣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作法,實在是讓人心痛。若不盡速拿下通州,隻怕軍中的人心也會渙散。皇上,既然咱們白日進攻不奏效,不如就換做晚上,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甯鋒低頭思索了片刻,對江沐辰說出自己的意見和看法。
畢竟,在一個戰場耗時過長,軍中将士定會認為将領無能,尤其此次又是皇上親自率軍攻打通州,若不能旗開得勝,極其容易造成軍中士氣低落從而影響了整體的作戰氣勢。
“皇上,微臣認為甯侍衛所言極是。白無痕是海王一手帶起來的将領,他的作戰手法極得海王賞識。海王能把這麼重要的城池交給白無痕,自是十分相信他的本領。且此人極其擅長守住已有的城池,曾經在與外族的戰役中堅守城池半年,最後竟是取得了勝利。對于這樣有豐富作戰經驗的将領,咱們唯有另辟新路,否則極難取勝。”甯鋒的開口,立即得到江沐辰身邊第一謀士的贊同。
江沐辰平息着心頭的怒意,冷面聽取各方的意見,半晌緩緩出聲,“都起來吧。此次玉乾帝的事情,朕也有疏忽。京城在朕的手中這麼多年,居然不知還藏着這麼一個山谷,倒是讓楚飛揚等人鑽了空子。你們也無需自責,都起來商量正事要緊。”
“謝皇上。”衆人心頭不禁松了一口氣,這才自地上站起身。
“傳朕旨意,先讓将士們退下來,今日休戰讓大家好好休息。”江沐辰的心中已有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