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肅何嘗不是因為奸佞當道,才會選擇追随錢恒。
其實鄧肅心裡也很清楚,就憑朝中現任的幾位相公,要讓他們拿出勇氣去對抗金遼,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及此,鄧肅不僅一聲輕歎,便不再言語。
一番對答,對于大宋的未來,錢恒更加不看好,加上又有楊再興的出現,錢恒對于考取功名的心,也變得淡了幾分。
想要免遭金國鐵騎的踐踏,最好的方式,便是讓大宋的兵将強大起來。
可想要讓宋軍變得強大,其難度可想而知,宗澤守在登州訓練的兵士,如今也不過比那些廂軍稍強一些,在沒有經曆過戰場厮殺之前,隻能說稍微練出來一點氣勢。
不過錢恒對于放棄科考的念頭,也隻是想想而已,哪怕隻是為了這幾年能擁有一個士子的身份,錢恒也會盡力去做。
楊再興隻在登州停留了三天的時間,很多時候,都是跟錢恒單獨在聊。
三天後,楊再興辭别武松,離開登州,從海上登船離開。
至于去了什麼地方,除了武松之外,沒有人知道。
楊再興離開之後沒有多久,武松也帶着錢恒的一封信,離開登州,返回壽張縣。
而呂紫陌,則留了下來。
呂紫陌來登州的時候,将錢恒用于備考的書籍,帶來了幾大箱,其中還有李若水的筆記,和黃裳送給錢恒的書籍。
時不時的,鄧肅和陳東,也會偶爾幫錢恒做些科考經驗上的指導。畢竟兩人的學識功底很強,又都是在汴京混久了考場的人才。
連續幾個月的時間,錢恒沒有事情的時候,便會在臨海的房中,備考溫書,秉燭夜讀,身旁還有呂紫陌紅袖添香,端得快樂滋潤的好生活。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九月金秋。
宗澤樂呵呵的來到錢恒住處,一進門便朗聲笑着喊道,“恒遠,趕緊出來,有好消息告知!”
錢恒就坐在高台上,将手裡書卷交給身旁陪伴的呂紫陌,呵呵一樂,“老大人,别說什麼好消息了,我可剛得知,朝中又派使者使金,各路府州縣,都在為征遼籌備錢糧,就連媪相童貫,也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征遼了!”
一提到童貫,宗澤就是滿臉鄙夷。
“不過一個内廷閹官,居然坐到如此高位,實在是我大宋之悲哀!”
宗澤也隻是不滿的哼了聲,便又說道,“且不提那閹官的事情,恒遠,今日高粱收成的統計,已經提交上來,你可知道有多少高粱入倉?”
錢恒笑道,“老大人這是在考究學生的數術功課啊,那我就算一下!”
錢恒臉上帶着笑,隻是輕輕點了幾下頭,便說道,“若是學生沒有計算錯的話,今年的高粱,入倉的至少也有三十萬擔,老大人以為如何?”
宗澤嘴巴張的老大,良久才說道,“恒遠,你是怎麼算出來的,今年實際入庫的高粱,一共三十一萬擔多一點,這其中,還包括普通百姓上報上來的産量!”
錢恒一笑,“老大人可别忘了,今年的高粱種子,還是學生提供的呢,扣除我釀酒用掉的剩餘,算出大概種植的畝數,還是能計算清楚的!”
宗澤這次真得服了。
連連點頭,“不錯,今年我發動百姓,和登州軍一起改造荒灘,共開辟出将近十萬畝的荒田,沒想到能夠産出如此多的高粱,恒遠真是我登州百姓的恩公啊!”
錢恒客居登州期間,偶爾也會去周邊走動,沒少觀察當地高粱的生長情況,雖說不能确定畝産能到多少,可高粱穗的大小和種植密度,錢恒還是能分辨出好壞來的。
地塊稍好的,畝産能到三五百斤不成問題,即使鹽堿重一些的差地,也能有二百斤的産出。如此均算下來,畝産到三百斤左右,還是可以辦到的。
一擔高粱也就百斤左右,十萬畝的灘塗地,種出來的高粱,差不多也就是三十萬擔左右的産量。
三十萬擔的高粱,若是平常百姓節省着吃,足可以吃一年的。
這也就意味着,光是高粱的産量,便可以養活三十萬人不被餓死。
登州全境不過兩萬多戶,人口十萬餘人,加上連年災荒,如今登州的實際人口,不過七八萬人,若是加上軍戶和流民,也隻有十幾萬人。
這其中,算上那些擁有大量田産的富戶在内,能夠保證溫飽的,便能有四五萬人。
而剩餘的幾萬人,若是把高粱作為口糧,能用到四五萬擔,便已經是最多了。
因為開墾荒田的第一年,種地百姓的田租農稅,加起來不足兩成,也就是說,扣除給百姓留足的口糧收入之外,宗澤手上,入庫的高粱,至少有二十多萬擔。
不過是簡單計算一下,錢恒也能明白,為什麼宗澤會如此興奮。
意識到宗澤手上,足足掌握了二十萬擔的高粱之後,錢恒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
“宗老大人,看來今年我投入的高粱種子,便可以收回成本!”
宗澤點頭,“不錯,為了回報恒遠和演山先生的慷慨饋贈,我已安排軍士,将一萬擔高粱裝車,幫你運回壽張,你看如何?”
錢恒倒是沒有想到宗澤的動作如此之快。
不過能用一千擔的高粱種,換回這一萬擔的收入,怎麼算都是賺了。
既可以落得高粱的收益,還能博得一個好名聲,錢恒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多謝老大人能如此慷慨,不過恒遠很想知道,老大人對剩下的高粱,準備如何處置?”
宗澤頓時一愣。
原本還興緻極好的宗澤,臉上瞬間變色,“恒遠,莫要打那些糧食的主意,我留着自有用處!”
不用宗澤說什麼,錢恒也知道,剩下的這将近二十萬擔的高粱,除了用來救濟那些流民之外,大部分都被宗澤視作軍糧儲備的。
明白宗澤的打算,錢恒才越發放心自己的打算不會被拒絕。
想及此,錢恒不禁笑了起來,“老大人,您這算盤打得也太差了!”
宗澤一愣,問道,“恒遠這話什麼意思?”
錢恒沒有直接解釋,而是朝台下一擺手,招呼道,“陳東,把我給老大人準備好的東西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