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招攬吐蕃貧民去綏德軍屬地居住生活?”
劉正彥滿臉的不可思議。
許抟眉頭一動,“劉将軍,莫非吐蕃那邊沒有貧民?”
劉正彥搖頭,“當然不是,隻是擔心吐蕃的貧民太多,錢大人那邊容納不下!”
要說對吐蕃諸部現狀的了解,劉正彥确實要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他曾經和不少部落的人打過交道,知道吐蕃那些貧民是個什麼心思,一旦開了口子,有了能夠休養生息的去處,這些人甚至會主動遷徙過去的。
這也是劉正彥之所以猶豫的原因所在。
當聽到劉正彥擔憂人數太多的時候,許抟頓時松了口氣,“那劉将軍可知道,這些貧民能有多少人數?”
“若是隻算吐蕃諸部的貧民,可能隻有十數萬衆,可問題在于,一旦我們招攬這些貧民,跟他們息息相關的,還有不少回鹘那邊過來的族群,加起來二三十萬人口都算少的!”
“原來如此!”
許抟并不關心回鹘那邊的人,為什麼會和吐蕃諸部糾纏到一起,但二三十萬的人口,确實不少,但一想到錢恒對綏德軍的布局和謀劃之後,忽然才意識到,這二三十萬人口,根本就不算什麼。
想通了這個問題,許抟哈哈一陣大笑,“劉将軍多慮了,錢大人的治下,二三十萬人,并不算多的!”
劉正彥一頭霧水,“剛才許抟先生也說了,錢大人所治的,不過是綏德軍所屬區域,據在下所知,綏德軍的屬地内,可放不下這麼多人口的,更何況,這些來自吐蕃和回鹘的貧民,可都是牧民出身!”
許抟笑了笑,“将軍擔憂的事情不會發生的,莫非将軍忘了,綏德軍治下的明堂川,上遊周圍牧草也很茂盛的!”
許抟這麼一句話,硬是讓劉正彥的酒勁兒徹底清醒過來,“難不成?”
劉正彥說了一半,随即長歎一聲,“也是,錢大人連西夏大将軍的人頭都敢砍回來,還有什麼錢大人不管做的事情!”
劉正彥算是默認了幫錢恒做事的要求,許抟和武松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協助劉正彥,把招攬來的人,想法送到綏德軍屬地範圍内。
在許抟說服劉正彥,一起趕赴吐蕃諸部領地的時候,錢恒也遇上了點小麻煩。
來綏德軍屬地的時候,錢恒就從韓世忠口中得知,綏德軍基本上是西軍老兵的養老之地,不過即使如此,還是有專門的駐軍負責管理這裡的一切事物。
有人專門負責的地方,卻破敗的看不出有人居住,駐軍的地方,荒草遍地,沙塵卷揚。
錢恒走到兵營門口的時候,才有看守兵營的一名老兵從破舊的草棚裡鑽出來。
“老哥,這裡可是綏德軍的軍營?”
老兵警惕的瞅了眼錢恒,“你是什麼人?”
身後的韓世忠,臉色不善,剛要說什麼,被錢恒攔住,錢恒面帶笑意問道,“老哥,我是官家派來樞密都承旨,專門負責永興軍路的事務,我看這裡如此荒廢,老哥能給我介紹下具體情況麼?”
錢恒還沒說完,這位老兵就顫巍巍的跪倒在錢恒跟前。
“大人啊,您可算來了!”
老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
錢恒心中一疼,能看出來,老者此時的心情,真得是看到了親人。
如果不是受了大罪過,又怎麼會把自己一個陌生人,幻想成救他的依靠。
“老哥,你先起來,給我說說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
錢恒看了眼周圍,雜草叢生,偶爾露出片片黃沙,遠遠望去,有河流經過。
如果正兒八經開墾,這裡絕對不會是如此荒涼的模樣。
看來自己對綏德軍的處境估計得太樂觀了。
拉着老兵在一塊石頭上坐下,這會兒韓世忠也湊上來,“錢大人,我也從沒來過這邊,看來錢平德已經把這裡搞得如此烏煙瘴氣,是到必須懲治的地步了,您盡管放心,不管您怎麼處置,種帥那邊都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的!”
韓世忠這麼一說,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之前,負責這裡的上一任都指揮使,就是種師道安排過來照顧這些老兵的,前段時間,被種師道以南下平叛的名義招呼走,所以綏德軍現在權職最高的,便是綏德軍的副指揮使,錢平德。
錢恒沒想到,這裡主事的,居然跟自己還是本家。
當然,錢恒并沒有什麼本家概念,聽着老兵斷斷續續的解釋,錢恒終于弄清楚了綏德軍的現狀。
可以說,綏德軍是整個永興軍路最不受待見的一個屬軍,整個綏德軍所屬的廂軍,名額有一萬餘人,可實際存在的青壯廂軍,隻有兩千左右。
不過這兩千綏德廂軍,管着五萬多傷殘老兵的吃喝養老。
種師道之所以把原來的指揮使召回延州,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名指揮使,在綏德軍中,根本毫無施展空間,那個錢平德,不知道通過什麼關系,和童貫搭上了門路,便以媪相的人自居,招攬了一批死忠。
有了童貫這個靠山,錢平德沒有什麼不敢做的。
綏德廂軍剩餘那八千人的空饷,便直接落入錢平德和幾個手下的囊中,不僅如此,養活所轄五萬多傷殘老兵的兵饷,雖然糧食的品質不高,可也能讓這些老兵混個溫飽。
錢平德,卻把手伸到了老兵的養老兵饷上。為了謀取這部分好處,錢平德将所有老兵都轟起來,搞什麼開墾河灘,種糧食自養。
傷殘老兵都是體弱多病,加上錢平德故意克扣食物,還動用各種嚴酷刑罰,讓五萬傷殘老兵,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因為勞累凍餓,死得隻剩下兩萬餘人。
而那三萬老兵的兵饷名額,就落到了錢平德的私囊中。
錢恒臉色鐵青,一旁韓世忠更是氣得攥着刀柄,“錢大人,您下命令吧,我韓世忠手底下這些兵士,當為錢大人所用,什麼時候把這些混蛋殺幹淨了,我再會回去複命!”
錢恒點點頭,“好,有良臣這話,我心裡也就有了把握,某定将這些喪盡天良之輩,全部殺之,以慰故去老兵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