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錢恒身上隻有一個從五品的遊擊将軍散官銜,并沒有任何實質的實權。
不過這個級别,去到禁軍中,也算是一個品級相對夠高的水準了。
當然,錢恒的這個級别,是沒法和高俅這個正二品的大員一較高低的。
禁軍中各路指揮,在得知高俅要訓練兵法的時候,一個個都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根本不當回事。
可畢竟高俅的位置在這,作為禁軍殿前司的殿帥,麾下禁軍全部都要聽從調遣,即便是這些指揮和郎将心中不滿,也隻能捏着鼻子趕到校場等候。
禁軍西校場上,當錢恒看到禁軍的狀态時,心中頓時一沉。
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個個别說站成一排排了,就連站直都沒有幾個。
錢恒皺了下眉頭,“太尉大人,這狀态有點不對啊!”
高俅低低的哼了聲,“這些家夥,就是心中不滿,若不是軍饷發得及時,這些家夥哪裡有這麼好的氣色,不懂得感激我也便罷了,居然還給本官擺起架子來,恒遠啊,這次的訓練,可就真要麻煩你了!”
對于高太尉這話,錢恒多少還算了解。
其實在高俅第一次跟錢恒提及,要錢恒幫他訓練禁軍的時候,錢恒就委托身邊的人,打探過禁軍中的一切情況。
後來宗澤來的時候,又通過宗澤詢問過一些事情。
其實現在的禁軍,已經算不上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禁軍了。
整個禁軍,在高俅的經營之下,已經成了一個軍屬的裝備作坊。
打鐵的,做編織的,織布的,甚至連修鞋的都算在裡面,如今,禁軍已經被高俅管理的,成了一個可以接各種營生的工坊。
甚至于,高俅在招收新兵的時候,都必須要求新入禁軍的,要有一技傍身才準進入。
有了這些身懷絕技的禁軍兵士,高俅的生意也開始變得得心應手。
最低廉的人工成本,賺取最大的利潤。
而這些軍士,隻需要按照朝廷要求的軍饷标準開出酬勞即可。
所以,在整個大宋的文武群臣中,高俅的名聲是極差的。
不過錢恒卻還了解到一個隐情,那就是高俅在接手禁軍的時候,禁軍是入不敷出的。
也就是說,當時的禁軍,就已經吃不飽飯了。
不論是主管禁軍的樞密院諸位,還是朝堂諸位公相,都對禁軍的事情置若罔聞,毫不在意。
而禁軍上下的各層将官,則是層層扒皮,将原本足額的軍饷,侵吞到隻剩下不到三成,輪到最底層的官兵手上時,僅僅隻夠果腹而已。
所以,到了後來,整個禁軍中,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殘的兵士,而真正有點骨氣和能力的,不是離開軍伍自謀生路,便是轉投西軍,繼續為大宋效力。
這種時候,高俅接手禁軍,面對禁軍的這破敗的慘相,也是一籌莫展。
畢竟高俅不是軍伍出身,可對于做生意,高俅卻有着極好的頭腦,所以在經過一番試探之後,便開始了高俅長達二十年的禁軍改造之路。
高俅的連番改造,逐漸将禁軍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坊,那些貪墨軍饷的各級将官,也終于可以将剩餘的三成軍饷全部裝入自己的口袋。
不過這些對于高俅來說,根本不屑一顧,高俅看重的,是這些新篩選起來的禁軍軍士,他們身上所攜帶的技藝,才是高俅賺錢的根本。
所以,很大程度上,此時的禁軍,說是高俅的私人财産都不為過。
為了能讓這些軍士做起事情來更有積極性,高俅開出來的軍饷水平,遠遠超過當初朝廷發下來的軍饷。
所以,後續留下來的禁軍軍士,對于高俅的要求,也是從不懷疑。
最初高俅試驗錢恒的操練之法時,便是跟前最知根知底的一批手下。
畢竟是皇帝最倚重的禁軍,高俅也不敢把所有的軍士,都當成自己的長工來安排。
但趙佶這次要來校場檢閱禁軍,可不是一個小隊的軍士就能唬住趙佶的。
年節前後這段時間裡,高俅也曾試着讓這些将官,帶着所有禁軍軍士,按照錢恒的訓練之法,訓練這些軍士。
可無奈,這些将官原本就不滿于高俅吃獨食,不讓他們染指禁軍軍士創造出來的利益。才會如此抵觸,甚至懈怠對待。
弄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錢恒跟着高俅,一路從一對對禁軍将士跟前走過,等錢恒跟着高俅,登上點将台的時候,錢恒才小聲說道,“太尉大人,恒遠有句話,還要先請教一句!”
高俅連忙點頭,“恒遠盡管說來,隻要能讓這些家夥,聽從我們的安排,開始訓練,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錢恒一笑,“這個倒也不是很難,隻要太尉大人不說話,一切聽我指揮便是!”
高俅點頭,“當然,我還可以将殿帥的令牌給你使用!”
高俅說着,直接從腰上把自己的專屬的殿帥令牌,遞到了錢恒手上。
對于這個東西,錢恒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接過。
沖高俅一點頭,這才走到點将台最高處,目光注視着台下諸多禁軍将士。
“諸位,在下錢恒,原本是群牧司管馬的官兒,當時也就是個權都監,不過承蒙官家賞識,年前有封了在下一個遊騎将軍的官兒,我不知道這官大小如何,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就是你們!”
說到這,錢恒猛地抄起跟前桌上的長劍,劍鋒一指前方禁軍将士。
“我知道你們對年節期間的訓練很排斥,可是你們并不是很清楚,這件事,是官家親自點頭要求的,而且,你們也給我聽好了,某作為遊騎将軍,訓練你們也算是合情合理!
更重要的是,我手上的這塊令牌,乃是殿帥高太尉賜予,所以,我對你們軍法處置的權利,掌握你們的生死!”
“所以,如果你們想好好聽從訓練,就站出來,如果不願意聽從指揮,就原地不動,現在給你們一袋煙的功夫,如果不動,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錢恒說完,沒有再說話,直接拉過點将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
台下諸多将士看着台上詭異的一幕。
錢恒在椅子上坐着,而高太尉,卻在一旁笑呵呵的站着,甚至還一副和顔悅色的陪着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