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行将降臨,德國柏林的夏洛騰堡宮,禦前會議仍在進行中……
富麗堂皇的會議廳裡,67歲的小威廉皇帝半倚半靠地坐在他那張鑲滿寶石的金色椅子上,42歲的路易皇儲畢恭畢敬地坐在他的左手邊,右手邊則是德意志帝國的現任首相、常以“俾斯麥第二”自诩的海因裡希-馮-尼格特伯爵,依次往下是帝國的内閣大臣們、帝國總參謀長以及陸海空軍參謀長。
此次禦前會議,首要議題便是新聯合王國強行出兵馬耳他,德國對此當作何應對。很顯然,這不是一個獨立存在的議題,如何取舍,牽涉到事件的前因後果以及戰略層面的全盤考慮。
新奧意三國打的這場戰争,前後雖然隻持續了短短四個多星期,但它給歐洲各國帶來的影響卻一點也不小:面粉價格上漲了30%-40%,貴金屬價格平均上漲了40%,藥品上漲了50%,工業原料價格上漲了20%-70%不等,商品價格的暴漲緻使各國社會和生産秩序受到沖擊,由此帶來的經濟損失更是難以估量。
德國人家大業大,這點損失無傷國體,而且不必親自出手就讓意大利人領受了教訓,在同盟國陣營内部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可說是撿了個大便宜。不過,這場戰争也讓德國人重新認識了地中海的戰略地位――如今的德國工業高度依賴于中東和波斯灣地區出産的優質原油,由于地中海腹地在戰時被宣布為交戰區,往來于中東和歐洲的油船隻得繞道非洲南端的好望角,運輸耗費和時間成本大幅升高不說,還有3艘油輪和2艘貨輪因觸礁而損失掉了,德國海軍為救援失事船隻、搜尋幸存船員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還被一些負面的社會輿論搞得焦頭爛額。
就在停戰協定簽署後不久,德國海軍參謀部向皇帝和總參謀部提交了一份戰時評估報告。這份報告指出,德國海軍的現有力量足以應付兩洋作戰,能夠同時挫敗兩個強國聯手發出的挑戰,但艦隊戰鬥力的保持和發揮,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後勤供應的保障,當前最大的問題在于德國海軍主力分散部署在本土、亞速爾群島、波斯灣,而這個戰略大三角的重心,恰恰位于德國軍隊不直接控制的地中海!
借着讨論馬耳他事件該如何應對的機會,代表德國海軍列席禦前會議的林德曼将軍一針見皿地指出,石油是德國軍事機器的源動力,如果不能加強德國對地中海的控制力,保證地中海運輸線在任何時期的高度安全,那麼下一步就要在東非、南非、西非沿岸地區建立一系列的軍事據點,或是想方設法鋪設從巴士拉到柏林的陸上輸油管道并保證其安全。
聽完了海軍參謀長的闡述,小威廉語速平緩地叙述道:“馬耳他,本來就是德軍将士們在前線浴皿搏殺,奮力擊敗協約國軍隊後,從英國人那裡得來的戰利品。1933年,為了穩住意大利人,讓他們不在背後捅我們刀子,才将它交予意大利軍隊占領。如若意大利的王權崩塌,政權崩潰,那麼,我們有充足的理由宣布1933年簽署的《柏林-羅馬條約》作廢,重新将馬耳他納入帝國的海外版圖。”
皇帝言畢,首相馮-尼格特伯爵和外交大臣馮-馬沙爾男爵皆是凝眉沉思的表情,反觀在場的軍人們,一個個莫不是眉飛色舞,磨拳赫赫。
地中海,幾千年來見證了一個又一個帝國的興起與衰敗,馬其頓人、羅馬人、波斯人、土耳其人,在他們的鼎盛時期都曾統治過地中海。曾經稱霸世界的英帝國雖未大量掠取地中海沿岸土地,但憑着對直布羅陀海峽和蘇伊士運河的占領,以及在地中海派駐具有相對優勢的艦隊,同樣取得了左右地中海局勢的話語權。
作為繼英帝國之後又一個殖民領地遍及世界的日不落帝國,德意志帝國在赢得一戰勝利後,将有限的精力放在了擴張亞非美洲殖民領地、角逐世界霸權上,因而主動讓出了地中海的控制權,使地中海沿岸國家相互制衡、互相牽制。就那個時代的國際形勢而言,這步棋走得無可厚非,隻不過随着世界格局的變遷,對地中海“失控”,逐漸成為新任世界霸主的一處軟肋,一塊心病。
片刻過後,現任陸軍參謀長、來自巴伐利亞的多洛蒂亞公爵道:“午餐的時候,我試探過希爾斯上校的口風,這位愛爾蘭外交武官透露說,占領馬耳他的真正用意,是确保意大利人如約支付戰争賠款。除此之外,他們并無它意。”
在地理上,地中海大緻是以馬耳他島為中點分為東西兩部分,再加上馬耳他島扼守着東地中海與地中海之間的狹窄通道,稱之為“地中海的心髒”再合适不過了。
思量了一會兒,皇帝開口道:“我們可以這樣認為,愛爾蘭人占領馬耳他,是為了保證意大利王室和現政府被推翻後,繼任者會遵照停戰協定償付足以讓這個國家破産兩次的巨額戰争賠款。在意大利人清償賠款或是以官方形式允諾他們将會清償賠款之後,愛爾蘭人就會從馬耳他撤走部隊。既然愛爾蘭人的目的是如此單純,為何不能由我們代為占領馬耳他?”
這個問題讓在座者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在接下來的兩三分鐘裡,會議廳裡安靜得幾乎可以聽到人們的呼吸聲。
然後,首相馮-尼格特伯爵終于說話了:“這在邏輯上沒有任何問題,我尊敬的陛下,問題在于如果我們這樣作的話,等于是替意大利人背了書。”
“隻要馬耳他在我們手裡,意大利人履約與否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皇帝擺手道,“意大利人若是清償了戰争賠款,那我們就用前一個理由換取對馬耳他的占領。如果意大利人不清償戰争賠款,我們甚至不需要用前一個理由。”
首相恭恭敬敬地詢問道:“如果意大利人拒絕清償這筆戰争賠款,那麼新聯合王國應得的部分,是否由我們來承擔?”
皇帝一臉不屑地笑了起來:“開什麼玩笑啊!意大利人打輸了仗,理應承擔賠款,怎麼可能讓我們代為償付?”
首相不失禮儀地撇了撇嘴,言外之意,是讓皇帝捋一捋這幾句話的矛盾所在。
小威廉年事已高,但還不糊塗。瞧見首相這樣的表情,他收起笑容,皺着眉頭想了想:“即便意大利人甯願放棄馬耳他,也不清償他們的戰争賠款,我們也能夠通過其他辦法來強迫他們妥協,或者是用其他合适的東西來抵償,不是麼?”
“這當然不成問題,隻不過有悖于我們最初定下的不直接介入戰争的原則。”馮-尼格特伯爵提醒說。
“可戰争已經結束了。”小威廉皇帝辯解道,“我們一直都在直接協調停戰事宜和戰後遺留的各項事務。”
既然皇帝都這樣說了,在座的将領們又都明顯傾向于重新占據馬耳他,“俾斯麥第二”便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路易!”小威廉向自己的皇位繼承人吩咐道,“你明天飛一趟愛爾蘭,替我問候國王約阿希姆一世陛下,并轉述我的意見:為免引發不必要的沖突和傷亡,建議安排國聯對馬耳他問題進行調停,由德國軍隊以國聯維和部隊的名義占領馬耳他。今後無論局勢如何變化,我們都認定停戰協定有效,并積極敦促意大利履行協定有關條款。若出現意大利政府無力償付賠款的情況,我們支持新聯合王國和奧匈帝國從意大利獲取某種形式的實物賠償。”
“是的,父皇陛下。”路易皇儲以響亮的聲音回答道。
“我們将通過對馬耳他的控制,重新建立起地中海的和平秩序。”小威廉緊接着說了這麼一句,卻沒有點明這話要不要轉述給新聯合王國的掌舵者。
“馬耳他隻是控制地中海的一個戰略支點。”小威廉将目光投向在座衆人,以他慣有的口吻提點道:“要想獲得對地中海的絕對控制權,從而保證德意志全球戰略的穩固,我們應當通過政治、外交、軍事手段,謀求對直布羅陀海峽和蘇伊士運河的控制權。由于軍事上的失利,意大利的國際地位急劇下降,在其傳統勢力範圍的影響力和控制力也受到了嚴重的削弱,這正是我們重新介入北非和東北非的絕佳時機。諸位,有什麼好的見解和建議,盡管說說!”
出身巴伐利亞王室家族的多洛蒂亞公爵,是在座衆人中除路易皇儲外最為年輕的,他在二戰時期暫露頭角,之後憑借出色的才能、良好的聲望以及出衆的氣質,迅速成為德國軍界的耀眼明星,并于1948年擢升德軍總參謀長,成為繼魯普雷希特之後,又一位極富軍事成就的巴伐利亞王室成員。這個時候,他當仁不讓地發言道:
“以當下的世界形勢,我們完全可以在不進行大規模擴軍的情況下,重新掌握對地中海的控制權。隻要我們巧妙而又充分地運用好國聯維和部隊這件武器,必要時雇傭愛爾蘭軍隊為我們作戰,甚至不需要對現有軍事部署進行太大的調整,也不會有太大的人員傷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