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7時許,拉姆拉城以南的一座沙丘後面,兩輛熄火待命的“灰鼠”輪式裝甲車擺成丁字狀,兩名頭戴防撞帽、身穿迷彩裝的軍人如蜥蜴般趴在沙丘上,通過軍用望遠鏡觀察城内的情形。這兩人都是高顴骨、深眼窩,典型的歐洲面孔,一個紅鼻頭,蓄着絡腮胡,一個鷹鈎鼻,胡須刮得幹幹淨淨,領口的領章皆佩戰斧徽飾。
“那些阿拉伯人才開始挖掘塹壕,太遲了吧!”紅鼻頭嘀咕。
“挖掘塹壕,說明他們打算據城防守,等待援軍抵達,而不是棄城逃跑!”鷹鈎鼻應道。
“要不要給他們來一下,試探試探火力?”紅鼻頭建議說。
鷹鈎鼻沒有搭話,而是扭頭朝着西北方張望。天空中傳來一陣輕微的轟鳴聲,循聲望去,隻見兩架寇蒂斯f-11低空飛來,飛行員似乎沒有注意到荒野中的兩輛友軍偵察車輛,他們沿着從特拉維夫延伸至此的公路朝拉姆拉飛去,整個過程保持平穩單調的飛行姿态。距離較近的時候,地面上的人能夠清楚看到它們機腹下各自挂着一個圓滾滾、黑乎乎的家夥。在抵近城區上空時,它們一前一後投下挂載物。片刻過後,隻聽得轟然一聲巨響,一團爆焰旱地拔蔥的出現在了城區邊緣。
“有一枚是啞彈?”紅鼻頭一臉鄙夷地搖了搖頭。
鷹鈎鼻則以肯定的語氣說:“這可是猶太人自制的航空炸彈,有一枚正常爆炸就很不錯了。”
“那倒是……”紅鼻頭表示認同。
爆炸的餘威迅速消散,硝煙和灰塵緩慢彌散,先前挖掘塹壕的阿拉伯人仿佛憑空消失一般,直到兩架投彈的飛機飛走了,他們才三三兩兩地爬起來,茫然、遲疑地呆在原地。許久之後,終于有軍官模樣的人出來收拾局面,在他們的喝令下,士兵和民夫才悻悻地拿起了工具,為數不多的受傷者則被扛上駱駝運到城裡去了……
沙丘上的鷹鈎鼻擡手看了看表:“一顆炸彈就讓這些阿拉伯人忙亂了半個鐘頭,我們再給他們來點更有意思的?”
紅鼻頭咧嘴笑道:“有何不可?”
鷹鈎鼻舉起拳頭:“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紅鼻頭與之對拳。
少頃,兩輛“灰鼠”相繼帶着暢快的轟鳴聲啟動了,它們一前一後駛出沙丘,風馳電掣地駛向拉姆拉,如快艦劈浪般掀起滾滾揚塵。沒等它們靠近,拉姆拉城外修築工事的阿拉伯人就注意到了這個不尋常的場面,他們大聲疾呼,向同伴發出警報,那些正在勞作的士兵和民夫再度陷入混亂。士兵們紛紛拿起武器,民夫們慌不擇路地往城裡跑。
離阿拉伯人的防禦工事還有兩三公裡,兩輛“灰鼠”邊行進邊開火,20毫米機關炮以清脆的嘶吼聲噴射出一串串炮彈,每串首尾皆以曳光彈标明彈道,看起來格外清晰。炮彈所及之處,莫不沙土橫飛、碎屑四濺,阿拉伯士兵不敢與之對抗,一個個縮在塹壕裡,部署在堅固建築物裡的機槍手匆匆開火,但普通機槍的射程豈能超出千米?
兩輛“灰鼠”在守軍機槍射程之外快速遊移,這機炮火力雖不足以大量殺傷阿拉伯人,卻讓城外陣地上的阿拉伯士兵進退不得。就這樣過了約莫十分鐘,城内炮聲轟鳴,炮彈呼嘯着落向城外,它們爆炸的聲威遠不及先前那枚航空炸彈,但比起阿拉伯近衛騎兵師使用的輕型火炮又強大許多,其有效殺傷範圍可達二三十米,隻要落到敵軍輪式裝甲車近旁,便能輕而易舉地将其摧毀,可那兩輛“灰鼠”何其靈巧,不待阿拉伯人的炮火近身就已迅速遁開,且是分頭行動,一輛繞向城西,一輛奔往城東,更讓阿拉伯炮兵難以捕捉到它們的蹤迹。
連番的偵察襲擾之後,兩輛“灰鼠”旋即向南退走,毫發無傷地撤出了戰鬥。
40分鐘後,愛爾蘭外籍兵團“維京營”所屬第1裝甲戰鬥連沿着公路開抵拉姆拉以南,另有猶太“飛行軍”四個中隊五百餘人随行,而原先駐防拉姆拉的阿拉伯王國第1近衛騎兵師,主力已在雷霍沃特之戰中覆滅,近衛炮兵師派去助陣的兵員裝備也基本是有去無回,此時拉姆拉隻剩下阿拉伯人的一個騎兵營、一個重炮營以及部分辎重單位,雖說兵士尚有兩千多,可看到猶太陣營的戰車隆隆駛來,大多數阿拉伯人都已經吓破了膽,根本沒有負隅頑抗的信心跟勇氣。
猶太陣營這邊,在雷霍沃特赢得一場大勝的聯合作戰部隊,士氣占據了絕對上風。經過先前的火力偵察,他們知道城内還有阿拉伯人的炮兵,所以還未靠近拉姆拉,二十多輛戰車和五百多名步兵便在公路兩側的曠野中散開,繼而緩慢地朝着拉姆拉城推進。
這個時候,一輛半履帶構造的裝甲指揮車徑直開上兩名偵察員呆過的沙丘,然後停了下來。庫爾特-邁爾戴着他鐘愛的德式短檐帽,黑風衣、黑手套、黑皮靴,意氣風發地眺望着古樸老舊的拉姆拉城。籍由望遠鏡放大的視野中,城外陣地不見一個人影,想必守城的阿拉伯士兵正躲在尚未完成的塹壕裡瑟瑟發抖。至于戰俘們口中的那個阿拉伯近衛騎兵營,或許匿于城中,等待恰當的時機放手一搏,或許無心戀戰,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
若是不惜代價展開強攻,眼前這些戰車跟步兵是有能力掃清拉姆拉城外的阿拉伯守軍,但城内的阿拉伯炮兵很可能讓他們蒙受較大損失,包括毀傷部分戰車,這顯然是邁爾不願意看到的。“維京”營第1裝甲連和猶太“飛行軍”一部之所以在這荒野中擺出進攻陣勢,隻不過是在吸引對手的注意力,使第2、第3裝甲連的側翼迂回攻擊達到一定的突然性。
果不其然,拉姆拉的阿拉伯守軍緊盯着從南面逼近的敵軍,城内不久便響起了隆隆炮聲。重磅炮彈尖嘯着落在猶太人及其外援組成的聯合作戰部隊前方,在那荒野中轟起大團塵沙。行進中的戰車紛紛停了下來,隻見它們調整炮塔,昂起炮口,然後紛紛開火。在使用榴彈的情況下,“凱爾特騎士”h型戰車的火炮可以攻擊10公裡以外的目标,其絕對射程稍遜于阿拉伯近衛炮兵師裝備的老式榴彈炮,但在守軍炮火射程之外轟擊城外防禦陣地是綽綽有餘的。
在朝守軍陣地砸了幾輪榴彈之後,“維京”營第1裝甲戰鬥連的戰車開始投射煙霧彈,白色的煙霧遂在拉姆拉城南陣地上彌散缭繞,以此幹擾阿拉伯炮兵的觀瞄。阿拉伯人以為這是對手減少攻擊傷亡的手段,又隐隐聽到戰車運行的轟響聲傳來,因而卯足了勁繼續實施阻攔射擊,殊不知敵方的戰車和步兵依然呆在他們的火炮射程之外等待攻擊号令。
沒過多久,拉姆拉東南和西南兩個方向都出現了滾滾塵煙――按照此前确定的作戰計劃,“維京”營第2和第3裝甲連将在第1裝甲連跟守軍交火後全速殺向拉姆拉城東和城西,且各有兩百多名乘車機動的猶太“飛行軍”士兵協同作戰。不過,這一嚴絲合縫的計劃存在一個糟糕的隐患,那就是猶太人的航空部隊無法為他們的地面部隊提供充足的掩護,且不說他們的美制戰機數量太少,即便是一對一的較量,他們的飛行員也很難在同樣裝備美制戰機的阿拉伯王國空軍面前占到便宜――由于絕大多數阿拉伯人現代文化層次較低,将他們培養成為合格飛行員的代價遠大于直接聘請外國飛行員,阿拉伯王國政府軍常年雇傭美意等*隊的退役飛行員,這些人當中不乏參加過戰争的好手,對付那些飛行時間才短短幾個月的猶太飛行員簡直易如反掌。
所幸的是,阿拉伯王國的軍用機場大多修建于首府周邊及波斯灣沿岸地區,中部和西北部機場較少,空軍部隊及所屬後勤補給單位的遠距離調動耗時較長,再加上對猶太武裝力量的輕視,此時阿拉伯人在巴勒斯坦地區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飛行中隊,而且跟地面部隊的協同配合十分生疏。當四架美制馬丁b-10轟炸機出現在拉姆拉上空時,“維京”營第2裝甲戰鬥連的“凱爾特騎士”和第3裝甲突擊連的“愛爾蘭豹”已以無可阻擋的氣勢沖破了阿拉伯守軍在城東和城西的脆弱防禦,這些戰車穿城而過,朝着部署在城中和城北的阿拉伯炮兵陣地殺去。在這樣的戰況下,阿拉伯王國空軍的轟炸機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四架馬丁b-10在城區上空徒勞地盤旋着,到最後隻好将炸彈砸向在城南實施佯攻的猶太聯軍身上,炸死炸傷猶太“飛行軍”十數人,炸傷愛爾蘭外籍兵團“維京”營所屬戰車一輛,如此而已……
經過不到半個小時的争奪,猶太聯軍以壓倒性的優勢攻占拉姆拉,從阿拉伯王國政府軍手裡繳獲了11門105毫米榴彈炮、5門150毫米榴彈炮以及數千發未及使用的炮彈,這些戰利品旋即被猶太武裝拖回特拉維夫。此一戰,“中東第一雄師”威名掃地,不甘失利的阿拉伯王國一面指責新聯合王國違反中立法出兵幹涉本國事務,向國聯提出的幹預和懲處請求,一面調動兵馬,調整部署,試圖用一場勝利來洗刷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