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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錦 明月珰 3610 2024-01-31 01:11

  大概是溫泉的功效,阿霧一夜酣睡,連夢也沒做一個就到了大天亮,“紫扇,什麼時辰了?”

  紫扇見阿霧醒了,打起簾子,先端了一杯溫水遞給她,這才道:“巳時了。”

  阿霧吃驚道:“這麼晚了,怎麼不叫我?”

  “王爺不讓叫的,說是鄒大夫囑咐你得好好休息。”紫扇将軟緞拖鞋擺到阿霧的腳下。

  “殿下何時來過,他昨晚……”關于昨晚下鑰的事情,阿霧還是有一絲心虛的。

  “奴婢打聽了,昨晚王爺歇在仙籁館的,他早晨過來,見你還在睡,也不讓奴婢們叫主子,隻在你床頭坐了會兒,又囑咐紫墜這兩人小心照料主子的吃食。”紫扇嘻嘻笑道:“沒想到王爺還是這麼個體貼的人。”

  紫扇從屏風的縫隙裡偷看到楚懋替阿霧掖被子的情形,心裡頭比六月吃西瓜還舒爽。她不像紫墜她們,是個早就懂事兒的。阿霧的床鋪日日都幹幹淨淨,紫扇心裡也暗自擔心,但身份不同,她不能像桑嬷嬷那樣直言,隻自己在心裡着急。如今見楚懋這般,紫扇自然替阿霧高興。

  “就這麼點事兒,你就說他體貼了,倒是好收買。”阿霧嗔道,“快拿飯來我吃吧,我都快餓死了。”昨天一整天她就沒正經兒吃下東西。

  午後,阿霧因不能經風,所以在屋子裡看了一會兒書,偶爾到窗邊站一站,隻見得舉眼望去全是梅樹,如雪堆雲,冷香陣陣。而蔚雪敲雲,獨立梅林之中,有隐世之感。

  到晚上,仙籁館那邊有人來傳說,說是楚懋不回來用晚飯了,阿霧松了口氣,用過飯,早早地去床上歇了。卻不料,夜半醒來,再睡不着,大約是白日睡多了。

  阿霧也不喚外頭守夜的紫扇、紫墜,隻想靜靜地踏雪尋梅,因是自己穿了衣裳,披了件大紅鶴羽紗面的白狐鬥篷,從内室通往後頭梅湯的門出去。

  阿霧連眼睛都不敢瞧梅湯一眼,就怕想起昨晚那羞煞人的一幕,她雖不知楚懋那樣的人為何會低頭親她的腳背,但直覺讓她趨利避害,隻覺得還是遠離楚懋一些比較好。

  阿霧深深嗅了一口晚上冷冽中别顯幽悠的梅香,舉步往後頭那書齋去,想尋兩本書來看。她手裡提着羊角燈,進了書屋,點亮了裡頭的燭火,剛走到書架處,卻見窗戶外頭有銀光閃過,還有利器破風之聲。

  阿霧一時好奇,移步到窗戶旁,隻見得楚懋正在書齋後頭的梅林裡舞劍。

  夤夜舞劍,阿霧不是第一次見楚懋如此,隻是他手頭那柄“色空劍”,名不見經傳,但每回一出鞘,就逼得阿霧當時的魂魄不得不離開十丈遠,才能自保。

  所以,今次也可說阿霧是第一次見楚懋舞劍。

  梅林密植,阿霧不懂,楚懋怎麼不選個空曠的地方練劍,但她靜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發現了緣由,隻因他騰挪閃躲,如龍騰大海,梅林于他即是曠野。

  阿霧雖然不懂劍,不知楚懋舞的這套劍法威力如何,卻隻覺得其歩行雲流水,其姿回風轉雪,潇灑外流,力量内蘊,灑脫恣意。銀光間點,流彩逐光,如一曲“天河引”,看得阿霧如癡如醉。

  一時手指頭癢得難受,腦子裡有曲子傾瀉,阿霧已經許久沒有譜曲的靈感了,當是夜,她回頭一看,見書齋的牆上挂着一柄古琴,阿霧想也不想地取了下來,什麼沐手熏香,在此刻都是累瑣,她眼裡頭隻有那一曲“天河引”。

  阿霧的手指心随意動,目不轉睛地看着舞劍的楚懋,五指翻飛,琴聲自指下傾瀉而出,或登高山而觀月,或瀉孤峰而玉碎,快時金戈鐵馬踏雪,慢時春回大地融冰,她也不知下一刻琴音流向何處,到末時,也不知是劍影引導琴音,還是琴音搖曳劍影了。

  一曲醉人,終了,阿霧自己也迷迷蒙蒙,不知可還會有機會回憶起這一曲“天河引”。

  等阿霧回過神來時,隻見楚懋正倚在窗邊,朝自己笑,笑容清醇如茶,更襯得他容顔清隽絕倫,如月灑寒江、日耀雪峰。

  “沒想到世間還能聽得如此琴音。”楚懋看着阿霧道。

  阿霧的臉微微一紅,沒想到楚懋會如此盛贊。

  “你如何知我下一招要舞向何處?”楚懋一個縱躍,從窗戶跳了進來。

  阿霧輕聲道:“我也不知,隻是直覺就該那麼彈。”

  琴聲行雲,劍影流水,彼此心意相通,自然指向一處。

  屋子裡忽然靜了下來,楚懋不說話,阿霧也無言,她隻覺得楚懋看她的眼神灼熱難擋,微微側了側身子以避。楚懋往她走來,阿霧就局促地往後退了三步。

  夜色裡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

  楚懋将劍挂到牆上,問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又出來敞風,可是嫌病得不夠?”

  “白日裡睡多了,方才醒了睡不着,這才想過來尋兩本書看的。”阿霧解釋道。

  “瞧着精神不錯,臉色也好看些了,泡溫泉看來挺有效,這兩日你多泡泡。”楚懋又道。

  阿霧聽得“溫泉”兩個字,簡直連耳根都紅透了。楚懋自己也輕咳了一聲才道:“昨晚,我,唐突了。”

  哪裡有做丈夫的因親近自己妻子而道歉說“唐突”的,阿霧趕緊道:“沒有,我……”可她自己說着都覺得有些不對,仿佛是在鼓勵楚懋一般,又趕緊改口,“我不是,我是說……”

  “這兩日我都住書齋,白日也多在仙籁館那邊,這梅湯你多泡泡,過兩日就得回去了。”楚懋笑容溫潤地道。

  阿霧聽了,心下着實松了口氣,楚懋這般明确的告訴他,不會和她同宿一屋,無疑緩解了阿霧對行房的緊張。

  “那殿下歇着吧,可要我叫問梅她們來伺候?”

  “不用,有李延廣就行了。這會兒回去就睡得着了?”楚懋笑出聲道。

  阿霧簡直連頭都不敢擡了,隻因楚懋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瞧,她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花了,看得她莫名地懼怕起楚懋來。她暗罵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不怕他,現在怎麼看見楚懋,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阿霧沒回答,福了福身,就略顯無禮地轉身出去了。

  第二日早晨,阿霧醒來時,就見紫扇對着她擠眉弄眼地做眼色,她低聲問道:“怎麼了?”

  紫扇不敢開口,隻拿眼往外頭看。

  阿霧做了口型道:“殿下在外頭?”

  紫扇連連點頭。

  阿霧難免又想起那日自己晚起,楚懋責備自己沒規矩的事兒了,這兩日她身子不适,心神又不定,一時沒想起這茬兒來,眼下隻能忐忑着一顆心,叫紫扇簡單挽了個發髻,就轉了出去。

  “殿下,可用早飯了?”阿霧走到正坐在榻上看書的楚懋身邊。

  楚懋擱下書,笑道:“一個人用飯豈不無趣,等阿霧你呢。”

  阿霧隻覺得楚懋的态度溫和得不像話,他平素雖然總盡力作出平易近人之态,但實則總難免流露出疏淡難近之意。像今日這般和藹說笑,那還真是第一回。

  阿霧低頭喝着燕窩粥,又夾了一塊翡翠米糕,細細地嚼着,可是越嚼越不是滋味,楚懋那雙眼睛實在是讨厭。阿霧又瞥到,他到現在為止筷子幾乎沒怎麼動過,因而擡頭問道:“殿下,怎麼不用,可是紫墜做的不好?”

  “你這兒的紫墜做的飯菜,可比上京的百香樓大廚還厲害,隻是卻還是敵不過阿霧你的秀色可餐。”楚懋一本正經地道。

  阿霧的臉“唰”地就紅了,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擺了,她萬萬沒想到楚懋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說他輕佻吧,可他又一本正經,仿佛說的是再嚴肅不過的真話似的。

  阿霧實在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上輩子是沒有登徒子敢輕薄于她,而這輩子她還沒遇到大膽的登徒子,是以,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楚懋。阿霧又羞又惱,啟唇難言,但又知道這是楚懋對她的示好,一時不知該不該潑他一盆冷水才好。

  那頭楚懋卻見阿霧臉上的表情實在豐富,害羞、惱怒、遲疑,“好了,吃吧。”

  楚懋夾了一絲醋溜白菜到阿霧的碟子裡。

  阿霧驚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祈王殿下親自給她夾菜其實也不是多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可偏偏他用的不是公筷,而是他自己的筷子,這就叫阿霧不得不驚歎了。

  阿霧心裡怨怪,楚懋他自己不吃人的口水,卻不懂避嫌,居然用他的筷子給自己夾菜,這叫阿霧想接受他的好意都難了。

  因而阿霧拿手絹拭了拭唇角,道:“我吃好了,殿下慢用吧。”

  阿霧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着楚懋的冷臉了,哪知道他渾然未覺似地笑道:“你陪我坐會兒。”

  阿霧不知道楚懋是那根兒筋搭錯了,隻得耐着性子陪他,替他布菜,隻是以往阿霧是一味地迎合楚懋的口味,今次卻處處與他作對,專挑他不喜歡的甜、酸兩味菜給他。

  醋溜白菜、蜜汁桂花藕、翡翠米糕,都是阿霧喜歡的菜色。

  阿霧見楚懋均眉頭都不皺一下地吃了下去,她心底越發沒底了。要知道這些菜色,平日楚懋根本是碰都不會碰一下的,他于吃食上雖說算不得太挑剔,但絕不會碰他不喜的東西。

  “阿霧夾的菜格外好吃。”吃完,這位主子居然還來上這麼一句,倒叫阿霧好生心慌。

  (改錯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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