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巷外有燭火閃爍,伴随而來的還有沉重的腳步聲,聲音由遠至近,很快便有人影出現在巷口,看身形應該是個男子。
莫非方才那群人又掉頭回來了,楚行歌與少女同時緊張起來!
“少爺,你在裡面嗎?”
楚行歌長舒了口氣,朝身前少女咧嘴笑了起來,他似乎忘了漆黑的小巷中對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笑容,“姑娘,他是我的家丁,别怕!”
“哦!謝公子相救,我還有事,便先告辭了!”少女回了一句後便轉身朝着小巷另一邊走去。
望着她遠去的身影,楚行歌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喃喃自語道:“就這樣走了嗎?”
這話少女沒聽到,楚行歌也沒想讓她聽到,他與她隻不過是場萍水相逢而已,今日之後,或許再也無法見到,走便走吧。
正想着,遠處少女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站在原地,輕聲問道:“公子,你叫什麼名字?”
楚行歌激動不已,急忙大聲回道:“我叫楚行歌,楚楚可人的楚,行俠仗義的行,歌功頌德的歌!”
少女轉身走了,走的很快,以至于讓楚行歌懷疑她是否聽清了自己的名字,他望着身前空蕩蕩的小巷,悠悠吐出兩字,“你呢!”
巷子外馬車還等在那,車夫替着燈站在巷口,見楚行歌走出來後極不情願地迎了上來,“怎麼那麼久,方才有隊官兵過來,我還以為是你惹了什麼事呢。”
“方才那群追趕少女的人是官兵?”楚行歌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失神,少女是什麼身份,竟會引起大隊官兵的追捕,這事似乎不簡單。
“少爺,還去紅樓嗎?”車夫見楚行歌站在原地發愣,一臉嫌棄地問道。
“去!當然去!”
……
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胭脂站在紅樓窗前,凝望着院中的景色,院裡有美人起舞,有才子吟詩作樂,一片歡聲笑語,這些都不奇怪,男人來紅樓不就是為了尋個樂子嗎?胭脂雖對這一切早已司空見慣,心底還是覺得惡心,惡心到想吐。
她站在窗前發呆,夜空有月色灑來,照在她那張白淨的臉上,映出一片芳華,她已是個二十六歲的女人了,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女人都容易寂寞,可她卻不寂寞,因為早在十年前她的心便死過一次,至此再也不會寂寞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屋外有丫鬟走了進來,端着一杯剛泡好的茶,茶水散着霧氣,飄來絲絲清香,沁人心脾。
“小姐,陳媽媽說楊大官人今晚想聽十香機曲……”
“我不想見客!”胭脂打斷了丫鬟的話,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去跟陳媽媽說,我最近誰都不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她若逼我,大不了我離開紅樓就是!這是原話,你一字不漏傳給陳媽媽!”
“哦!”丫鬟将茶水放在桌上,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胭脂轉身注意到丫鬟的表情,她笑了笑,接過桌上的茶杯,放在鼻前聞了聞,眉頭舒展了些,“有話就問吧,你呀,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
丫鬟調皮吐舌道:“小姐,你還在想那位楚公子嗎?”
胭脂微微愣住,顯然沒料到丫鬟會問這個問題,“我不想他,隻是想見一見他,我在茶樓允諾過,若是有詞能譜上十香機曲,我便幫他做件事!若這首江城子真是他所作,那我便欠他一份情,我向來不喜歡欠人東西!”
丫鬟若有所思地問:“若不是他所作呢?”
胭脂笑了笑,回道:“詞從他那出來,就算不是他所作,他也該知道這詞出自誰人之手,我便更要見他,向他問個明白!”
丫鬟似懂非懂地點頭,捏着下巴喃喃道:“可怎樣才能見到他呢?外面謠傳說他是戶部尚書楚遠道的三公子,最近幾日都閉門謝客,誰都不見,清高得緊!”
胭脂放下杯子,轉身回到窗前,眉頭微微蹙起,輕聲道:“這茶不對,換一杯吧,換成茉莉茶,有些事急不得,你越着急便越是見不到,或許等你靜下來時,他便會出現在……”
她話沒說完便愣住了,雙目瞪得很大,盯在院中那株書下,樹下有個人,燭火将那人的影子拉的很長,依稀能看清寫輪廓,胭脂嘴角微微揚起,笑了起來,笑的很妩媚。
夜色雖暗,樹下楚行歌卻很顯眼,他怕冷,因此出門總是披着好幾層裘皮,剪了頭發後,他便時時刻刻頂着那頂像個土包子戴的皮帽子。
“丫丫,我改變主意了!”胭脂突然轉身抓起丫鬟的手,笑着說道:“替我泡兩杯茶,不……替我倒兩杯酒。”
“小姐,你願意見客了?”丫鬟驚訝不已,不知小姐心裡打得什麼主意。
胭脂笑道:“當然!現在就見!”
丫鬟好奇道:“見誰?”
“楚行歌!”
“楚行歌?”丫鬟一時沒反應過來,沉思了幾秒後,突然大叫起來,“小姐,他在哪?”
胭脂伸手彈了下丫鬟的腦袋,故作神秘道:“他在院裡燈火闌珊處,快去幫我把他尋來。”
院内有很多燈,各色各樣的燈,彩燈飛舞,每棵樹下都挂了無數盞燈,有燈的地方便是燈火闌珊處,丫鬟又沒見過楚行歌,在偌大的院子裡,茫茫人海中,怎麼尋?丫鬟像胭脂投去救助的目光。
胭脂咯噔笑了起來,輕笑道:“他很好尋的,他喜歡穿着裘衣,還喜歡戴着一頂皮帽子,總之你去把院裡最土的那個人找來便是了。”
“哦!”
“阿嚏!”楚行歌自從踏入紅樓後噴嚏便一直打個不停,一打噴嚏他便想起了杜鵑,若是那個丫頭在,想必又會逼着自己喝下好幾碗姜湯。
紅樓的姑娘很多,楚行歌卻始終沒有那個适合自己的,整個腦子裡閃現的都是黑暗的小巷中,那個看不清五官隻見到是娃娃臉型的姑娘,她……現在還好嗎,沒被官兵追上吧,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以後怎麼找她呢?
院内有姑娘見楚行歌獨身一人便迎了上來,卻被楚行歌給支開了,周而複始兩三次後便再也沒姑娘過來搭讪了,她們都覺得這個土包子沒什麼錢,懶得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楚行歌站在樹下發愣,尋思着自己是否該随便找個姑娘進房間,關門吹燈,聽一曲,喝杯小酒,借着酒後亂性就這樣把事給辦了。
做戲要做足,今夜無論如何是不能回府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
身後有女子聲音傳來,楚行歌擡頭見到一女子正瞪眼盯着自己,好奇道:“姑娘,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咦,你這人好生奇怪,這裡就你跟我,不跟你說話,難道我是在跟桃樹說話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