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與許褚對視一眼,張繡撇嘴說道:“如此,唯有死戰了!身為丞相之将,豈可失敗!”
“周倉!朱靈!路昭!”
“末将在!”三人上前抱拳應道。
“即刻啟程,将白馬至烏巢間所有百姓,盡數撤至兖州,期間,見林焚之,見屋毀之,見水污之,我要袁本初得不到一絲一毫可用之物!其後,你等便與我守住陳留,就算你等盡數戰死在彼,陳留亦不容有失!”
“末将遵命!”
“甘甯,臧霸聽命!”
“末将在!”聽聞劉平相召,甘甯心下一喜,與臧霸對視一眼,上前一步。
“我将軍中僅剩的三千輕騎給予你等,非是叫你等來回支援,記住!待袁紹戰線拉長,踏入兖州之後,盡你等全力,截斷袁軍糧草,若是你等辦得到,一顆糧谷也休要叫袁紹得到!”
甘甯與臧霸對視一眼,抱拳應道:“末将遵命!”
“不想主公竟對在下如此信任……憑心而論,在下亦不敢保證,最後得勝的,會是主公……”望着神色自若,坐在帥帳中看書的劉平,徐庶苦笑一聲。
“哈哈……怎麼?”劉平哈哈一笑,合上書本起身望着徐庶說道:“此計乃是元直所設,如今反倒是劉平信心十足,身為我軍軍師的元直,卻言如此菲薄之語,呵呵……元直,這可不像平日的你,我以為,你應該是極為熱衷于賭才是……”
隻見徐庶緩緩搖搖頭,歎息說道:“主公抛下的籌碼太大,在下……咳咳,在下實不敢拿着主公身價姓命去賭啊!”說
着,他偷偷望了劉平一眼,遲疑說道:“此計,在下僅有五成把握……”
“哦?有五成把握?”隻見劉平一臉欣喜,撫掌大笑道:“我原以為僅僅三成,想不到又多了兩成,好極!好極!”
“主公!”徐庶皺皺眉,随即好似感覺有些不适,捂着嘴咳嗽幾聲。
“莫要激動、莫要激動!”劉平急忙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徐庶,皺眉說道:“元直身子還未痊愈,需要注意啊!”
“……多謝主公,”接過劉平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徐庶平複一下心神,沒好氣說道:“在下乃是在與主公商議要事,事關我軍十萬将士姓命,以及兖、豫、徐三州數百萬百姓,主公可否鄭重一些?”
“鄭重?”劉平眼眉一挑,朗笑說道:“何為鄭重?為何鄭重?難道你我在此愁眉不展,吃不下飯,飲不下茶,那袁紹就會敗亡不成?倘若如此,那我倒是要鄭重一下了……哈哈哈!”
“……”徐庶張張嘴,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主公豁達,在下不如……”
“呵呵!”劉平輕笑一聲,搭着徐庶肩膀說道:“元直,拿去賭吧!将此間一切的一切,都拿去,拿去與袁紹決一勝負……包括我劉平!”
“主公……”
“懶得聽主公,以後喚為為上将軍即可……哈哈哈!!!”
“主……”望着劉平為個名号一臉的凝重,徐庶哭笑不得,搖搖頭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既然如此,主公,在下可就賭了……”
“喔!”劉平應了一聲,大暢說道:“賭!為何不賭?我賭我劉平,此戰必勝!”
望着面前的主公,徐庶眼神露出幾許迷惘之色,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張張嘴,随即又合上。
真乃我主!正乃平定此亂世之雄主!
“那麼平定亂世之後呢……”
“恩?”劉平聽聞徐庶的喃喃細語,狐疑問道:“元直方才說的什麼?”
“聽聞主公志向乃是平定亂世,那麼平定之後呢,主公可曾想過……”
說着,徐庶一臉凝重,緩緩伸出手指,指了指天。
“啧!”劉平搖搖頭,不置可否,足足等了一炷香功夫,他才緩緩說道:“何必諱言?嘿!當今世上,有多少人欲取、而不敢取……君臨天下,啧啧,何其雄壯!可惜非我劉平所思之物,我隻要世人記住,記住一事便可!
後世或有老者言于其子孫:漢末有亂世,民不聊生,然而結束此亂世的,便是我劉平!非是其餘漢臣亦或是其子孫,而是我區區一介寒門的劉平!僅此而已……僅此足矣!”
正說着,忽然帥帳被撩起,許褚大步走入,抱拳禀告道:“主公,一切準備就緒,将士已在營内集結完畢!”
“好!”劉平哈哈大笑,走過來拍拍許褚肩膀笑道:“今日之後,要喚我上将軍!”說着,他率先走出帥帳,弄得許褚一頭霧水。
“上……上将軍?”許褚莫名其妙地望着徐庶,隻見徐庶苦笑一聲,一面走出帥帳,一面說道:“走吧,仲康,賭局……自此始!”
“賭……”許褚張張嘴,不明所以。
“嗚嗚嗚……”随着一聲集結号響起,無數劉兵伫立在中營之處,疑惑地望着左右。
忽然,人群一陣湧動。
“主公,是主公!”
衆劉兵放眼望去,隻見劉平除去了往日的一身華服,披着戰甲戰袍,虛按腰間寶劍水寒,一步一頓,緩緩走向高台。
“兒郎們!”環視着底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麾下将士,劉平微微一笑,大聲喝道:“依黃河天險,或許可抵禦袁紹百萬大軍,然而如此,顯不出我軍雄壯!”
“我軍乃是天下精銳之翹楚,就算是以一敵十,何懼袁紹百萬烏合之衆?”
“莫要心俱,心俱必定召來死亡,莫要遲疑,遲疑必定斷送姓命,唯有奮力向前!”
“此戰,我等以十餘萬敵百萬……敵衆我寡!”
“此戰,我等乃背水而戰……不容有失!”
“此戰,我等……無論勝敗,當名垂青史!”
“喝!”營内衆劉軍隻感覺兇中皿氣上湧,高喝一身。
“然而……”話風一轉,劉平朗朗一笑,大聲喝道:“然而區區名垂青史,如何抵消我等浴皿奮戰……兒郎們!可願與我劉平并肩奮戰,結束這亂世?!”
“我等願跟随主公左右!”密密麻麻、營内劉軍将士盡皆單膝叩地,高呼一身,場面之浩大,就連劉平,亦是心中熱皿翻滾,久久不息。
“好……既然如此,我等來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台下叩地着的華雄笑聲嘀咕一句。
“閉嘴!”許褚低喝一聲。
“嘿!”華雄瞥了一眼許褚,見他看都不看自己,隻是凝神望着台上,隻好暗暗腹議幾句。
“約法三章……”劉平停頓一下,大聲呼道:“你等乃虎贲之士,乃是集兖、豫、徐三州精銳,豈能一般烏合之衆可比?就算如今袁紹擁兵近百萬,而我等,區區十餘萬……那又如何?兒郎們,你等懼死否?”
“不懼!不懼!”底下劉軍大勝呼道。
“好!甚好!”劉平拔出腰間寶劍水寒大呼道:“我劉平麾下将士,自我始,就算戰死在此,亦當要不負勇士之名,唯有殺夠十人,才能安然赴死,除此之外,不管處于何等險境,你等也要與我活着!”
“喝!”
“……隻要我劉平未死,你等雙親,我劉平皆恤之!你等子女,我劉平皆撫之!天人共鑒!兒郎們,堅握爾等手中兵刃,追随我劉平戰至最後一刻!”
“喝!”
“此戰之後,我等當名垂青史!”
“此戰之後,我等便有足夠力量去平定這亂世!”
“此戰之後,天下便任我等趨馳!”
“叫河北那些家夥,見識見識何為中原男兒,何為中原男兒之勇武!”
“喝!”底下的劉軍士氣已高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叫偷偷在一旁觀望的徐庶與賈诩暗暗咋舌不已。
“我劉軍之名,終有一日,會叫天下震動!然而在此之前,先在這塊土地,叫袁紹見識見識我劉軍之武威!”
“喝!喝!喝!”
“不過……”劉平話音一頓,舉着寶劍哂笑說道,“袁本初,可要讓給我,此人,當由我親自斬殺!”
“喝!”數萬劉軍同時起身,高舉着各自長矛、長刀,久久不息。
士氣,顯然已達頂點。
“真乃雄主……”感受着一切,望着高高在上的劉平,徐庶喃喃說道:“可以勝……不,應當勝!必勝!”
眯眼望了望衆志成城的劉軍将士,賈诩淡笑說道:“就算是詐敗,亦要叫袁紹付出點代價,主公……還真是吃不得虧啊……呵呵!”
“文和……”轉身望着賈诩,徐庶凝神說道:“聯系衆将之事,便交與文和了……此戰,不容有失啊!”
望着平日與自己一樣嬉笑滿面的徐庶如今臉上卻唯有凝重二字,賈诩緩緩點了點頭,哂笑說道:“你還信不過我麼?放心吧,我太了解你了,不需你傳令,我這邊自會配合你的!”
“嘿!”徐庶臉上露出幾許笑意,輕笑說道:“傳令?對你毒士來說,大可不必吧?我原本就沒想着要傳令給你……”
兩人相識一笑。
建安三年七月九日,漢末最大的一場豪賭,徐徐拉開帷幕。
袁紹用軍師龐統之計,成功在黃河搭起浮橋。
同日,袁軍與劉軍首次交鋒,勝負各半:袁軍勝在成功渡河,劉軍勝在殲敵數萬。
然而倘若從大局上看,看似是劉軍占了大便宜,實際上卻是劉軍吃了大虧……區區三、四萬人,對于擁有近百萬之衆的袁紹來說,顯然是隔靴搔癢、不痛不癢。
建安三年七月六日,袁紹命西營的顔良拔營,依浮橋渡河,在黃河南岸設下營寨,此營一下,便代表着劉軍陷入了被動之中。
劉軍會聚集兵力沖下此營呢?亦或是撤軍?
龐統心中暗暗琢磨着。
建安三年七月中旬,劉軍自黃河沿岸撤軍,退至白馬,沿路燒毀一切可用之物。
聽聞此事,不光是袁紹大為愕然,就連龐統心中,亦是狐疑萬分。
劉平竟然選擇撤軍?
當負責斥候方面的參軍郭圖說出這番話時,龐統下意識望了一下主位之上的袁紹,卻見他滿臉驚愕。
白馬……白馬雖說地勢較為險要,城寨堅固,然而就算如此,比得過黃河天險?
就因劉平大軍在旁,為防其突然發難,是故我軍在黃河南岸設下營寨,整整十日光景,也不過是叫十萬餘将士渡河;如今劉平這一退軍,頃刻之間,我等百萬大軍便可依序渡河……這劉平不會不知吧?
即便如此,他亦選擇撤軍?
當袁紹與帳下衆謀士商談戰況時,龐統苦苦思索着。
在龐統看來,劉平,劉平,是一個極具野心的人物,他當真會甘心将黃河天險拱手相讓?
為何要撤軍?
難道劉平見敵我兵力懸殊,心中驚懼?
自嘲一笑,龐統暗暗撇嘴,怎麼可能!
劉平……應當是别有所圖才對!
非是龐統算不到劉平心中所思,實在是劉平野心之大,叫龐統心中不敢去想。
縱觀古今,以十萬敵百萬,立于不敗已屬大勝,而這劉平,卻不知足,猶思破敵……膽識!
若論膽識,恐怕漢末無出其右者。
那張白騎,便是沒有劉平這般的膽識,是故兵退荥陽。
沒有糧草怕什麼?兖州可有的是啊!
但是張白騎退縮了,他不敢冒着全軍覆沒的危險,向東進軍。
就此說來,張白騎之氣量,着實差劉平一籌。
建安三年七月十四日,袁紹帳下先鋒大将顔良,引十五萬河内兵兵馬率先趕至白馬,與他同行的,有随軍監軍逢紀、随軍司馬許攸,俱是袁紹帳下多謀之輩。
而袁紹,則仍在黃河沿岸催促麾下兵馬抓緊時間渡河。
對于袁紹如此任命,龐統是默許的。
在他想來,用十五萬兵馬牽制劉平區區十萬,已是足夠,而領軍大将顔良,又是河北名将,武力過人,再者,亦有逢紀、許攸二人随軍,作為先鋒,這個陣容已是足夠劉平喝一壺了。
不過龐統也沒指望着這十五萬兵馬可以擊退劉軍,他的意思是,待仍在黃河以北的五十餘萬兵馬盡數渡河之後,兵分三路,一路取官渡、陳留、中牟、汜水關,防止白波黃巾渾水摸魚。
一路取東郡、钜野,轉道徐州,以減輕青州運糧壓力,正如賈诩等人推算,袁紹這數十萬大軍的糧饷,确實是從青州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