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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覺寺

老炮兒首輔 司馬白衫 2260 2024-01-31 01:13

  晨鐘暮鼓,法香蒙熏。

  皚皚白雪之中,群山環抱之下,大覺禅寺躍入眼簾。

  肅文頓覺眼前平疇沃野,境界開闊;極目寺後,則是層巒疊嶂,林莽蒼郁,一股清泉從寺後石山繞石渠淙淙而下,彙入寺内靈泉池,泉水清澈,霧氣蒸騰,四時不竭。

  “走,今兒我才聽說悟心方丈歸來,唉,你有兩年沒瞧見他了。”福慶下得馬來,取出褡裢裡的香燭,歎了口氣。

  肅文早已習慣此世生活,但對這悟心法師,卻是毫無記憶,且阿瑪與額娘也從沒提起。

  跟着福慶冒雪自山門向上,經碑亭,過放生橋,繞過鐘鼓樓,穿經天王殿,便行至大雄寶殿之前。

  殿門之外,一老和尚卻正與一香客正在飄飄大雪中交談。

  “敢問悟心方丈,即為出家之人,可以娶妻生子嗎?”那香客有些咄咄逼人。

  “既為出家人,自當遵守清規戒律。”老和尚笑着合什答道。

  “那我聽說,大覺寺方丈不守清規,敗壞風氣,膝下卻有一子。”那香客看起來并不象來禮香拜佛,倒象是專為來質問一般。

  “老衲不止有一兒子,還有兩位妻子,”那老和尚卻并不惱怒,“如無妻子,哪來的兒子?”

  “你,”那香客竟然笑了,“哪裡來的美女,讓你不守戒律?”

  那老和尚看看他,卻一摔袍袖,笑着走進大雄寶殿,“老衲夏有竹夫人,冬有湯婆子(燙壺),這不是兩個妻子嗎?”

  那香客頓時啞口無言,恨恨地看看殿裡,扭頭轉身冒雪而去。

  肅文頓時對老和尚來了興緻,福慶一拍身上的積雪,走進大雄寶殿,那老和尚卻正自上香,他上前施禮,“一去遊方兩年,方丈别來無恙?”

  “還好,還好。”老和尚目光炯炯,聲音宏亮,卻是眉須皆白,神清氣爽,嬉笑怒罵皆是文章,令人望而忘俗,景行行止。

  “方丈,讨擾了。”肅文不禁也上前施禮道,這快過年的時節,又是大雪封山,阿瑪的舉止已是讓他生疑,在寺裡還能見到其他香客,也是奇怪。

  老和尚的目光早就投到他身上,注視良久,看得肅文心神亂跳。

  福慶在旁笑道,“方丈您不識得他了?他就是我的二兒子肅文啊!”

  老和尚卻一收笑容,長歎一口氣道,“名震京華,名動天下,阿彌陀佛,我還是我,他不是他。”

  幾句話充滿禅機,說得福慶五體投地,肅文卻是雲端霧罩,“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一年一變的時節,這個子比我還高着一截。”福慶笑着解釋道,“他大病一場,在炕上躺了半個月,方丈您卻不在寺裡,我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

  那方丈卻始終注視着肅文。

  “敢問方丈,何為悟心?”肅文讓他看得不舒服,心裡更是不舒服,這時節,應與麻勒吉等人轉着火爐吃着火鍋,或是與惠娴對座炕上,看着惠娴忙活女工,皆是人生樂事,卻讓阿瑪拉到這冰天雪地的寺廟中來,他心裡隐隐有股邪火。

  對了,為嘛肅安不來?

  “悟心既是修心,打掃幹淨,其心自現。”老和尚卻是又笑了。

  “何為入定?”肅文卻緊追不舍。

  “斷除煩惱既可入定。”那老和尚又笑了。

  “何為……”

  “老二!”福慶卻打斷了他,肅文第一次看到這個和善的旗人父親有些生氣,“在方丈跟前,不得無禮。”

  那方丈卻打趣道,“悟心不想修心,入定卻自尋煩惱,唉,因緣注定,走吧。”

  “到哪?”看他轉過身去,踽踽獨行于雪中,肅文禁看向福慶。

  “去吧,”福慶已是适應肅文“忘了”一些事,“忘了”一些人,他把香燭塞進他的手中,“好好拜一拜。”

  肅文暗自納悶,但看着老和尚在雪中步履如飛,直朝後山而去,他也隻好跟了上去,但雖然他這一年打熬得身強骨壯,待走到一處枯草孤墳之前,也是累得直順粗氣。

  那方丈卻是用手慢慢抹去石碑上的積雪,肅文這才看清,墓碑上竟空無一字。

  老和尚動作緩慢,身形遲重,他慢慢轉過身來,“逝者如斯,上香吧。”他雙手合什,竟閉眼念起經來。

  阿瑪福慶與沒有跟自己說這是什麼人,老和尚也是守口如瓶,這裡面到底是什麼人?阿瑪福慶不來,大哥肅安不來,卻偏偏讓自己在此大雪中前來祭拜?

  他看看老和尚,見老和尚絲毫沒有反應,無奈之下,隻得鋪開香燭,祭拜下去。

  雪沸沸揚揚,山風很大,火折子點了幾次才點着,看着袅袅香煙在雪中缭繞,片片紙灰頃刻被雪打濕,化作冬泥,肅文心裡說不出的肅殺,冷清。

  待跟着老和尚從冰冷刺骨的山上下來,步入溫暖如春的方丈室,他感覺恍如隔世一般。

  “吃了素齋再回吧。”老和尚卻恢複了那笑吟吟的模樣。

  “不了,方丈,外面雪大,快過年了,家裡人都等着,您不在,清明我也沒過來,這今天是趕上了。”阿瑪福慶叨唠起來,他看看肅文,“您回來就好,他明年就十七了,我會讓他過來找您,聆聽教誨。”

  “好。”那方丈也不謙讓。

  從大覺寺出來,雪卻是下得更大了,肅文壓抑的心境卻一下開闊起來,他一躍上馬,策馬狂奔起來,任阿瑪福慶在後面喊破了嗓子。

  這落雪無聲,漫天飛舞,偶爾一剪紅梅俏躍枝頭,肅文不禁興緻大開,他一勒馬缰吼道,“這騎驢沖雪過劍門,我自橫刀兩昆侖,人生又能有幾回?能有幾回?不可辜負了這好景緻!”

  看着他在雪中跳下馬來,揮刀亂舞,福慶趕近前來,卻隻是慈愛地看着他,呵呵笑着,偶爾抹一把臉上的雪水,卻仍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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