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哲也目視着夏菊:“請夏小姐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然後我才能解釋這一切。”
“什麼問題?”
“夏小姐認識一位白玉蘭女士嗎?”
夏菊的心砰砰直跳,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當然。不過,我不知道咱們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一定是同一個人,要不然她怎麼會用你的名字和生日做……”竹内哲也忽然住了口。
夏菊卻已經猜到他後半句話:“你是說這則廣告内容,是白玉蘭給你用作聯絡她的方式?”
竹内哲也:“夏小姐,你既然主動聯系我,你就應該坦誠相告,不然的話,我不能對你說出實情。”
夏菊急于知道媽媽的下落,猶豫了一下,說道:“白玉蘭是我十幾年未曾謀面的媽媽,我也在找她。看見這則廣告再次出現,我才想着試試看,能不能聯系到發廣告的人。”
“你是白玉蘭的女兒?”竹内哲也聽她這麼一說,不禁仔細端詳着夏菊。
“你見過我媽媽?”
竹内哲也對夏菊的身份再無懷疑,什麼都可能會改變,人的遺傳基因是不可能改變,面前的女子和白玉蘭确實是長的太像了。
“夏小姐,我和你媽媽是在日本通過組織認識的……”
“你們是什麼組織?”
說起這個,竹内哲也有些含糊其辭:“嗯……就是一個反戰團體,因為這個團體的原因,我有幸和白女士有過接觸,當時我們希望白女士留給我們一個聯絡方式,方便我們來上海的時候跟她取得聯系。白女士擔心随口說的暗号時間太久會忘記,就說把祝福女兒生日的這段話做為聯絡暗語,想要聯絡她,就在12月份把這段話刊登在大公報上,她看到後,會在報紙上登另一則廣告,抱歉,具體内容和你沒有直接關系,我就不說了。”
“你在12月已經刊登了一遍廣告,為什麼在3月又刊登一遍?你不知道這樣做很招人懷疑嗎?”
“我是沒辦法,在12月刊登過廣告後,三個月過去了,都沒有得到白女士的回音,因為和她聯絡不上,所以才着急又刊登一次。”
“你找她有什麼要緊事,這麼緊急的聯絡她?”夏菊已經隐約的猜到竹内哲也的身份,她知道在日本也有左翼黨派。
“我的身份是一名外科醫生,我要去阜平,我想那裡會需要像我這樣的人。但是沒有人引薦,他們是不會相信一個日本人的。”
夏菊這才知道,為什麼竹内哲也的跟蹤水平完全沒有一點隐蔽性,他本來就不是受過培訓的特工人員,隻是一名反對侵略,愛好和平的醫生。
夏菊:“阜平?阜平是什麼地方?”
“我隻知道是在太行山上,具體在哪裡,要怎麼走才能到達,我也是毫無頭緒。”
“……我媽媽難道有辦法幫你去到阜平?她也是你們組織的人?”
“白女士和我們都是有共同信仰、共同理想的人!”
說完了這些,兩個人面面相觑,他們互相交流的信息還是沒辦法找到白玉蘭。夏菊雖然解開了心底的謎,但是竹内哲也看起來簡直比她還要束手無策。
“你們的組織,隻派你一個人來上海嗎?”
竹木哲也猶豫了一會,才說道:“是的,隻有我一個人。但是聯系不上白玉蘭女士,沒有她的安排,我即使到了阜平,也會被當成奸細抓起來。”
…………
法租界貝當路,沈俊辰的家裡。
“鈴鈴鈴鈴!”電話響起,沈俊辰抓起電話:“喂,我是沈俊辰。什麼?發廣告的人出現了?”
電話另一端:“沈組長,他們現在靜安寺附近的一家茶館裡,我正在監視,要不把他抓起來!”
“不!抓了他就會打草驚蛇,要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老巢!既然他出現,你就不要管夏菊了,盯住他最後會在哪落腳!”
“是!”
沈俊辰放下電話,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既然發廣告的人主動聯系夏菊,說明他還沒有和他的聯絡人接上頭,他是試圖通過夏菊找到他的聯絡人。
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哪方面的人,但是在上海的反抗分子中,除了軍統中統,再就是共黨,查他們正是特工總部分内之事。至于夏菊和這件事究竟有什麼關系,等抓了這個發廣告的人,一切就都會真相大白!
第二天,沈俊辰剛一到特工總部,特務就興沖沖的來報告:“沈組長,查到那家夥住的地方了。”
“他們一共有幾個人?住在哪?”
“一共三個人,就住在大公報報館對面的平安旅店,他們住在5号房。”
“馬上集合人,抓!”
沈俊辰現在是立功心切,心想既然這些人聯系不上他們的接頭人,也就失去了繼續監視的價值,還不如都抓回來審一審,免得夜長夢多,再讓他們跑了,那可就前功盡棄。
沈俊辰帶着人來到平安旅店,這是一處二層小樓。
沈俊辰:“去幾個人堵住後門後窗,其他人跟我進去抓人!”
“是!”
旅店一進門就是旅店的前台,老闆正坐在裡面抽着香煙。
“幾位先生,你們這是要住店,還是找人?”
沈俊辰掏出證件遞給老闆:“76号辦案!二樓5号房住的是什麼人?”
老闆打開證件隻看了一眼,就連忙雙手奉還:“5号房住的是幾位延吉參商。”
“他們現在人都在樓上嗎?”
“都在。他們很少出門,延吉人說話的口音很奇怪,他們也很少和我們交談……”
“帶我們上去!”
“啊?是是是。”
老闆拿着備用鑰匙,帶着沈俊辰一幹人走上二樓,來到5号房門前,輕輕敲敲門:“先生,送熱水的,請開一下門。”
裡面傳出一句:“不需要,謝謝。”
“打開門。”沈俊辰低聲吩咐着老闆,同時把槍掏出來頂上子彈,他的手下也都舉着槍對着房門,準備随時開槍射擊。
這陣勢讓老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哆哆嗦嗦把鑰匙插進鑰匙孔中,咔哒擰開房門,立刻慌張的閃退在一旁。
一個特務一腳踢開房門,率先沖進去:“都别動!”
“不許動!”
沈俊辰舉着槍最後一個沖進去,眼前的一幕和他們劍拔弩張的氣勢形成鮮明對比,三個男人圍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擺放着幾片面包和幾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