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富察氏聞言微微一怔，随即看着自家額娘笑道：“額娘，雪天路滑，靈隐寺在京城外，山路多，而且靈隐寺十年前因為悍匪侵入寺廟的原因，整個寺院差不多都毀了，僧侶也幾乎死光了，後來雖然重建，但是去的人也少了，說起來總是有點兒晦氣的，額娘還是不要去了，要不就在京中的寺廟燒香吧。”

　　“還是去靈隐寺吧，額娘總覺得那兒的香火更靈驗，從前額娘在那兒求什麼，靈什麼。”老夫人董佳氏笑道。

　　富察氏聽了後沉默了一會才道：“女兒和妹妹讓額娘費心了。”

　　“額娘就你們兩個女兒，不操心你們，還能操心誰？”董佳氏握着女兒的手，笑眯眯說道。

　　她也生了兒子，但是兒子們不必她操心那麼多，倒是兩個寶貝女兒，一直是她的心頭肉，也因為最近她們日子都過的不如意，所以她才格外上心的。

　　“對了額娘，怎麼許久不見妹妹回府來？”富察氏前些日子一心想死，心灰意冷，所以根本沒有顧忌其它的，這幾天身子恢複了一些，她也有心思關心别的了，一想到妹妹好久沒有來看她了，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董佳氏聽了女兒的話臉色變了又變，過了好久才道：“你也知道，十二貝勒府的事情，曆來都是那個側福晉靳氏說了算，你姐姐上次從我們府裡回去後，因為你的事情遷怒那側福晉靳氏生的小格格景然，又鞭笞了弘毅，十二爺很生氣，将她禁足了，丫鬟偷偷傳了消息出來，說靳氏雖然沒有把她們如何，但是卻克扣了她們的用度。”

　　“大冬天的，克扣用度，少了吃的喝的和炭火，妹妹的日子肯定難熬啊。”富察氏有些着急的說道。

　　“是啊，可是貝勒府管的很嚴了，咱們根本沒辦法送些東西進去，說起來你妹妹那個脾氣一旦發作起來，連額娘都無可奈何，她本就沒有生育，又去收拾那兩個孩子，十二爺肯定生氣，也不會管靳氏是否苛待你姐姐，算是默認了吧。”董佳氏說着心裡就有些難過，她已經勸過女兒們多次了，可兩個孩子都不會按照她說的去做，否則也不會有如今這樣的處境了。

　　富察氏聽了自家額娘的話後，緊握拳頭，心裡更加的怨恨靳水月等人了，仇恨的種子早已深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如今就等着開花結果了。

　　靳水月并沒有再關注富察氏的一舉一動，因為從她得知的消息來看，富察氏已經病入膏肓，而且馬齊當着她家四爺的面發誓，決不讓富察氏離開富察府半步，自然也無法傷害她的女兒。

　　日子過的很快，一晃就到了十二月，接近年關，大家都忙着過年的事情，靳水月也不例外，正帶着幾個丫鬟清點府庫，看看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福晉，剛剛靳府派人過來了。”蘭珍進屋低聲說道。

　　“嗯，是母親要過來嗎？天冷，你回話，讓她老人家不必過來了，我明兒個帶孩子們過去請安。”靳水月一邊看着庫房的東西，一邊說道。

　　“不是老夫人要來，老夫人派了身邊的丫鬟過來，說三老夫人要帶着孩子去嶺南看望三老太爺，老夫人說他們有些不放心，想請福晉安排幾個人随性保護三老夫人他們。”蘭珍低聲說道。

　　“這都十二月了，三嬸嬸才準備啟程，過年都到不了。”靳水月聞言微微蹙眉，不過她家三叔流放嶺南多年了，三嬸嬸很少去探望，一來朝廷是不許的，得悄悄去，二來也是因為路途遙遠的緣故，既然人家想去，她也不會阻止。

　　“你派人回母親，就說我會讓鄂輝安排幾個人去保護三嬸嬸他們，還有……你從府庫裡準備一些上好的補品，還有一千兩銀子送去三嬸嬸那兒，就說是我給三叔的。”靳水月輕聲說道。

　　“是，奴婢知道了。”蘭珍連忙點頭。

　　這些年來，因為自家四爺暗中打點的緣故，三叔在嶺南也沒有受什麼苦，隻是常年在外，無法和家人見面而已，靳水月年年都會派人送去一些東西和銀子，今年也沒有例外，前些日子就派人送了，如今三嬸嬸要去，她就再給一份。

　　她家三叔，也就比她大了幾歲，正值人生當中最好的年紀，事業有成，卻突然遭到了陷害，被流放嶺南，完全看不到未來，加之又沒有親人在身邊，一天天變得頹廢了，聽去送東西回來的奴才說，她家三叔現在胡子拉渣，成日裡借酒澆愁，渾渾噩噩過日子，靳水月每每想到這兒心裡也很不是滋味，當然要多照顧一些。

　　“福晉，今年送進宮的節禮也是按照往年的慣例嗎？”蘭珍看着自家福晉問道。

　　靳水月聽了蘭珍的話，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輕輕點了點頭道：“按照往年的慣例吧，送進宮的東西，不失禮就好，沒必要出頭，不過……給德貴妃那兒的再添一些吧。”

　　靳水月是人家對她好點，她必然回報的人，婆婆德貴妃雖然和她之間關系不好，但是從前她看在人家是自家四爺親額娘的份上，過年過節該孝敬的也沒有落下，隻是和敏皇貴妃她們也差不多，但是今年不一樣了。

　　今年德貴妃對她的孩子們比過去好了一些，聽弘曆說，德貴妃偶爾還讓連珠送些好吃的給他們三兄弟，安安和珍珍每次進宮請安，哪怕有十四阿哥家的三個女兒在，德貴妃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偏心來，這一點讓靳水月很詫異。

　　“奴婢這就去安排，對了……麗妃娘娘那兒呢？去年娘娘因為有了身孕，所以節禮不一樣，今年的……。”

　　“今年的就和其餘娘娘一樣。”靳水月打斷了蘭珍的話，低聲說道。

　　“是。”蘭珍輕輕應了一聲。

　　一聽蘭珍提起麗妃，靳水月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雖然她和年氏姐妹前兩年因為共同的利益，暫時冰釋前嫌，走到了一塊，但是她也能感覺到她們是沒有一點兒誠意的，一旦有了利益沖突，很快就會走到對立面。

　　年绮，若是按照自己從前了解的曆史來看，她會成為自家四爺比較寵愛的女人，可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改變了許多，這個年氏雖然沒能進雍親王府和她争鋒相對，但是依舊是水火不容的，看來有些人，是注定要成為敵人的。

　　“福晉，王爺回來了，正在屋裡等着您。”就在靳水月低頭沉思時，菊珍走了進來，低聲說道。

　　“我過去一趟，你們兩個在這兒看着吧。”靳水月對蘭珍和菊珍說道。

　　“是。”兩個丫頭應了一聲，送自家福晉出了府庫。

　　靳水月回到屋裡時，四阿哥已經回來好一會了，他是等不到自家福晉，才讓丫鬟去找人的。

　　“很忙嗎？”四阿哥見靳水月急匆匆走了進來，笑着問道。

　　“要過年了，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旁的不說，給宮裡宮外親戚們的年節禮就夠讓人折騰了，你今兒個怎麼回來這麼早？正午還有一個時辰呢？”靳水月覺得自家四爺從上個月起就忙不得了，這個月更是，沒想到他這麼早就回來了。

　　“這個……。”四阿哥将一個小錦盒放到了靳水月手裡。

　　靳水月見這盒子十分精巧，還以為裡面裝了什麼首飾之類的，結果打開後才發現是兩個小金丸，打開後發現裡面是兩顆丹藥。

　　“這是你從宮裡弄來的。”靳水月聲音壓得很低。

　　“嗯……梁九功換出來的。”四阿哥點了點頭說道。

　　“梁……梁九功……他……他不是皇上身邊最忠心的人嗎？怎麼會為我們所用？”靳水月看着自家四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家四爺竟然把梁九功都給收買了，這也太讓她震驚了。

　　“你誤會了。”四阿哥握着自家福晉的手笑道：“梁九功那厮雖然貪慕富貴，愛财，但是對皇阿瑪絕對忠心，不可能被誰收買的，而且他如今年紀大了，很多東西看開了，想拿錢财去賄賂他，根本不可能，不過這個奴才雖然老了，但是依舊精明，他可能看出皇阿瑪這些日子以來身子骨不比從前，似乎起了疑心，便用兩個普通的藥丸偷偷換下了皇阿瑪的金丹，想私底下找個大夫瞧瞧這金丹有沒有問題，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換出來的這兩顆，被我的人用從前得到的真丹藥又給換了出來。”四阿哥低聲笑道，眼中帶着一絲笑意，雖然此番他廢了很大的功夫，但好歹有所收獲了。

　　靳水月聞言也笑了，她家四爺還真是有法子，拐個彎兒還是得到了這丹藥。

　　“還是叫楊太醫過來看嗎？”靳水月看着自家四爺問道。

　　“嗯。”四阿哥點了點頭，楊太醫如今完全算是他們的人了，他當然是放心的。

　　靳水月很快讓人去請楊太醫了，為了掩人耳目，就說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楊太醫來的很快，他也沒有廢話，接過兩顆丹藥就用水化開，仔細檢查起來。

　　“啟禀王爺、福晉，這東西和從前奴才驗的那個比起來不一樣了。”楊太醫這次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确定了，比第一次接觸丹藥的時候快了太多，他看着兩位主子，低聲道：“這根本不是道人費大工夫煉制出來的丹藥，隻是普通的藥丸，隻具備健脾養胃的功效。”

　　四阿哥聞言點了點頭，低聲道：“對身子有害嗎？”

　　“無害。”楊太醫搖了搖頭。

　　“若是長期服食呢？”四阿哥皺了皺眉問道。

　　“若是長期服食，也是沒有什麼大礙的，這隻是健脾養胃的藥丸，無毒無害。”楊太醫輕聲說道。

　　“嗯，你退下吧。”四阿哥輕輕擺了擺手。

　　“奴才告退了。”楊太醫本就不是多話之人，他既然已經決定認四阿哥為主，當然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

　　“看來那兩個道人真的出問題了，被十四的人控制了，否則也不會把皇阿瑪的丹藥給換成了這種普通的藥丸。”四阿哥坐在椅子上片刻，才低聲說道。

　　“皇子們為了争奪皇位，本就無所不用其極。”靳水月看得出自家四爺心情有些不大好，便低聲說道。

　　“我知道，我何嘗不是用了一些手段，何嘗不是私底下養着自己的人，和朝臣們也私相往來，這些都是皇阿瑪最忌諱的，但是為了皇位，必須這麼做，十四他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換成毒藥。”四阿哥歎息一聲說道。

　　“是啊。”靳水月輕輕颔首，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家四爺自己去想明白吧。

　　“不過……如今不換，不代表以後不換，皇阿瑪前些日子明确表達出自己中意二十三阿哥，最近更是慢慢把他手中的一些勢力給了我們那個幼弟，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這些皇子們就按捺不住了，一旦這丹藥變成了毒藥，皇位最後的争奪也開始了。”四阿哥皺眉說道。

　　“是啊，按捺不住便會出事，我們也該準備好了，不然到時候會措手不及的。”靳水月看着自家四爺說道。

　　“放心吧，我這邊會安排妥當的，隻是怕到時候京中亂起來，會傷害到你們，等明年天氣暖和後，我送你們去盛京如何？”四阿哥看着自家福晉問道。

　　“去盛京……。”靳水月聞言有些吃驚。

　　“嗯，到時候你就借口要帶孩子們出去玩玩，離開京城後就去盛京，如今盛京完全在你姐夫林佑的掌控之下，那兒都是我們的人，你去了我也放心。

　　“那弘曆他們呢？”靳水月連忙問道。

　　“他們不能走。”四阿哥臉色有些凝重道：“他們住在宮中，不方便離開，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兒子們的，隻有你和兩個女兒安全了，我才能放開手腳去做該做的事。”

　　在四阿哥看來，自家福晉和女兒才是最弱的一方，自然要事先安排好，至于兒子們，一旦到了撕破臉皮那一天，就要和他這個阿瑪一起承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