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注定,今世再緣,誰來牽線,還是月老早就拉扯了紅線?或者又是一段啼笑皆非的姻緣?小懷鹿看了一眼棱角尖尖的閣樓,有了小女娃的哭聲,仿佛這冷冰冰的磚瓦就有了鮮活之氣。
一個小腦袋探進去,閣樓内還是空空如也,這裡原本就是登樓觀景之處,醉癡偏偏選做自己的卧房,循聲慢步,懷鹿見牆壁上出現了幾幅畫作,畫的是獅子峰雨後的風景,筆觸行雲流水甚是灑脫,懷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他登上第二層樓,見紅木窗棱子前面放着一張雕花的木塌,榻上鋪着青黃毛絨毯,毯子上的女嬰縮在襁褓中,舞動着小手,在啼哭。
“小懷藍,小懷藍!”懷鹿探過身去,他看見嬰孩緊閉着雙眼,隻是用力在啼哭,她的小手像是兩個小面團一樣白皙細嫩。
“小懷藍,不哭,不哭,師兄陪你玩!”懷鹿抱起了女嬰,在房間裡轉起了圈,畢竟他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兒,抱起來也有些吃力,但是他全身心地注視着懷藍,懷藍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眼,懷鹿驚呆了。
長睫彎彎,忽閃着,懷鹿仿佛看到了春天裡的獅子峰,那些花兒散落在草叢裡,随風搖晃,眨呀眨,猶如滿天的繁星。懷鹿看得出奇了,全然沒有發現身後有個黑影。
一隻大手抓住了懷鹿的肩頭,一個激靈,懷鹿抱緊了女娃,在地上翻滾了兩個圈,他回頭見一黑衣人,正怒視着他,這個人蒙着面,但是伸手舉止又是如此熟悉。
“大膽狂人,你,你可知道這是哪裡?怎麼能允你在此作亂,我師傅,會削了你的皮!”
懷鹿從地上咕噜着爬起來,雙臂緊緊抱着女嬰,可能是因為剛才摔在地上碰撞到了女嬰嬌嫩的身體,她哇哇大哭了起來,懷鹿一邊哄着,一邊與黑衣人對峙。
隻見那人順手從案牍拿起一雞毛撣子,淩空飛躍,就是一掃,接着一挑,那女嬰就被撣子挑到了空中,懷鹿大驚,蹦着要去夠女嬰的襁褓,可是畢竟人小跳不高,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指尖也碰不到。
“你這個狂人,是要搶奪女嬰不成,真是不害臊!”
懷鹿期望可以通過嘴皮子解決問題,可是黑衣人根本就不予理會,他搶了懷藍,徑自要走出閣樓,倏地一下,清冷的劍氣沖擊了進來,黑衣人踉跄着倒退三步。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孩,見她臉上竟然有了笑意,在這跌宕的過招中,這個女嬰似乎是找到了樂趣,正在似懂非懂得瞅着黑衣人得臉。
“師叔,師叔,快救下懷藍!”來者正是懷鹿的師叔醉癡不詳,不詳晃動了兩下青鋼劍,明晃晃亮霍霍,好一個八面玲珑劍,尖峰打着旋就刺向了黑衣人的兇膛,可是劍尖剛剛到黑衣人面前一丈遠處,又猛地收了回來,回來女嬰就在黑衣人的懷中,不詳生怕冰冷的劍氣傷得懷藍。
“師兄,快放下懷藍!”不詳收劍立定,對着黑衣人說道,懷鹿聽聞,不覺心頭一震。
“師傅?你是師傅嗎?”懷鹿跑到黑衣人身邊,拽了拽黑衣人的衣角,黑衣人沒有任何抵觸的動作,反倒是站立着不動了。
正在這尴尬的時刻,忽而梁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隻見三五顆紅果子飛了下來,砸在了黑衣人的腦門上,三人擡頭一看,見那梁上另有一位闖入者,渾身黃呼呼的毛,頭腦長得像是元寶,懷鹿大笑一聲。
“哈哈,元寶也來湊熱鬧了!”
元寶在梁上竄來竄去,手裡拽着一串山上的野果子,一個勁兒得投擲過來,一顆、兩顆、三顆,元寶竄到四面八方,果子也從各個方向飛下來,每一顆都擊中黑衣人的頭頂,黑衣人像是有些生氣,他正要飛到房梁上,與元寶一決高下,不料元寶卻是來了一個先發制人。
它竟然屁股朝下,雙腿用力瞪了一下房梁的橼木,重重砸了過來,不偏不倚得砸到了黑衣人臉上,火紅的屁股一下子蓋住了黑衣人那對冷冰冰的眼。
黑衣人連退了五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元寶卻是一把搶過了他懷中的嬰孩,又蹭蹭蹭得飛竄到了房梁上。
懷鹿看熱鬧總是不嫌事情鬧大,他又哈哈捧着肚子笑了起來,一旁的不詳也是樂開了花。
“你這潑猴,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黑衣人發怒了,他指着元寶呵斥道,這一說話,懷鹿立即就确認了黑衣人的身份。
“師傅,師傅,你這是要和元寶決戰嗎?”黑衣人回頭瞪了懷鹿一眼,拿起雞毛撣子就要上梁,可是元寶早就竄到了窗棂子上。
“你這畜生,莫要逃!”不周舉着雞毛撣子要追過去,元寶縱身一躍,抱着懷藍,跳到了閣樓外面,懷鹿和不詳這才反應過來,大事不妙,懷鹿從窗戶裡看了一眼,見元寶一隻胳膊攬着女嬰,一隻拎着果子,朝着山洞的方向奔去。
一着急,一使勁,懷鹿又使出了他的“流星步”,健步如飛,朝着觀門之外沖了過去。
不周扯下了臉上的黑布,露出那張冷酷得臉,他捋了下胡須,回頭看了眼不詳,說道。
“天不遂人願,越是掙紮就越迷陷!天子與鳳鸾,不是你我能拆就可以散!”說完,兩人也抽身從窗框中跳了下去,不詳雖然沒有反駁不周的話,但是他心中也有了顧慮。
這女嬰是該留下,還是送還?
不詳跟在不周後面,翻過一道道牆,來到獅子峰的怪石林,怪石林中山石衆多,石頭多,石洞也多,元寶的山洞就隐匿在這堆堆亂石之中。
“那猴子是你養的?”不詳問不周。
“不是,是懷鹿養的。”不周眼光略過一片片石林,搜尋着,前些時日,他也隻是把一些果子放到了這亂石中,是元寶自己搬回到了洞府之内,所以現在要找到它栖身之處,也非易事。
“元寶,元寶!”懷鹿走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洞,這洞他自是很熟悉的,這裡的每一塊石頭都是他和元寶一起擺設上的,洞口還設置了幾個小機關,防止有入侵者。
越往裡走,就有了一些光亮,那是懷鹿從亂石中挖出的夜光石産生的光輝,他走上前去,見元寶正學着他剛才的動作,舉着懷藍,在轉圈,學的是有模有樣,再看一眼,小懷藍是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咯吱咯吱笑着。